第82章 殿下说话不算话
温瑾沉默一瞬，低头道：“臣知错。”
“继续。”晏倾淡漠说完，转身走到长廊尽头的凉亭里坐了下来，“本宫看看你究竟有多少手段。”
温瑾跟着走过去，目光落在晏倾脸上，想到这些日子心里像是被一只铁手攥着的疼，生怕来晚一步，她又去了别的地方。
这会儿好似一切辛苦都值得。
温瑾心神一点点松懈下来，撩了衣袍，在晏倾身侧跪下，低着头看不清眼底表情：“殿下说话不算话。”
晏倾表情就那么一顿，随即嘲弄地笑了笑，知他控诉什么：“那又如何？”
“臣……”温瑾目光落在她的绯色裙摆上，眷恋地看了一会儿，缓缓垂下眸子，“臣以后不会再离开殿下身边。”
“由得了你？”晏倾嗤笑，伸手挑起他的下巴，“温瑾，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温瑾顺势抬头，明目张胆地直视着这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三年的日子熬过去了，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她却说走就走。
眼底的怆痛和彷徨稍纵即逝，温瑾面上很快恢复一片温雅，虽然带着五指印的脸看起来难免失了几分美感，但总的来说不影响他的气度。
“臣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他视线微垂，落在晏倾纤白的手上，“殿下若是不悦，可以惩罚臣，囚禁臣，让臣从此失去自由，但唯独不能丢弃臣。”
“唯独不能？”晏倾被这句话取悦到了，“这辈子很多人跟本宫说过不许，不行，不能，可本宫偏偏就不想让他们如愿。”
温瑾神色微白。
“说正事。”晏倾松开他，放松身体斜靠在美人靠上，“把我离开之后，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我听听，我会考虑要不要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温瑾敛了敛情绪：“臣还设计杀了萧重山军中两员大将。”
晏倾没什么反应：“还有呢？”
“户部尚书担心自己的儿子，臣让他准备二十万两白银给殿下，看能不能赎回他的儿子。”温瑾低眸，“他承诺会想办法。”
“好算计。”晏倾淡笑，“户部尚书虽掌国库大权，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却不是一件易事。”
“他会想到办法的。”
“若真拿了出来，只怕就要好好解释解释这笔银子的来历了。”晏倾睨他一眼，“到时就可拿住户部尚书的把柄，把户部彻底掌控在手里。”
虽然温瑾原本就是六部的顶头上司，但捏住他的致命七寸还是不一样的。
温瑾没否认，继续说道：“谢云州领了五万兵马，会在境云山脚下驻扎，利用平叛的这段时间训练兵马。”
微顿片刻，他道：“虽平叛一事是假，但谢云州有办法让五万将士听话，假以时日，这些精心训练出来的兵马都会成为殿下的军队。”
话音落下，晏倾一脚踹了过去。
温瑾没有反抗被踹翻在地，很快又起身跪好，低眉顺目地认错：“臣自作主张，请殿下责罚。”
“这么喜欢让本宫责罚你？”
温瑾低头：“是，臣喜欢。”
“贱吗？”
“贱。”
晏倾抬手就扇了过去，一声脆响，温雅苍白的脸上再次泛起红印。
“本宫好吃好喝供着，琴棋书画养着，才把你养成这般模样，你倒好，不遗余力地想作践自己。”晏倾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宫索性发发善心，把你送去勾栏接客，也许更能满足你自甘下贱的愿望。”
温瑾脸色苍白，垂眸不语。
他不是自甘下贱，他只是想赎罪。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不再做这个权臣，让她一辈子囚在身边，打骂随意。
然而那些年里他学会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学会了武功谋略，玩弄权术；学会了温润浅笑，从容风度，却从不曾学过该如何哄她开心。
他羡慕姬微羽可以肆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嫉妒他可以肆无忌惮表达自己的诉求，更嫉妒他可以毫无分寸地对殿下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
姬微羽敢说的话，温瑾不敢说。
姬微羽敢做的事情，温瑾不敢做。
因为他需要时刻保持着温润公子的风度，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符合这个身份——哪怕心里情绪翻滚，哪怕思念泛滥成灾，也不能失态。
温瑾不想再这样下去，因为他已经体会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教训。
“哑巴了？”
温瑾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唇角轻抿：“殿下容禀。”
晏倾冷冷看着他片刻：“说。”
“臣嫉妒姬微羽，嫉妒琅琊，嫉妒朱雀王鹿鸣，嫉妒出现在殿下身边的任何一个男子。”温瑾低眉说道，声音平静到近乎死寂，“甚至连萧景寒臣也嫉妒，嫉妒得想把他一块块剁成碎泥。”
晏倾眯眼，不发一语地看着他。
“臣配不上殿下，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臣……”温瑾极力压抑，干涩的语调却依然泄露了几分不平静，“臣无法控制。”
晏倾目光微细，安静打量着他。
温瑾此时的情绪压抑和克制不是装的，偶尔流出来的悔恨也不是装的。
他在悔恨什么？
晏倾嘴角轻扬，扬起一抹寒凉弧度：“温瑾，你想要什么？”
“……臣想留在殿下身边。”温瑾轻轻攥了下手，随即松开，力持镇定地开口，“殿下给臣打造了一座囚笼，送了臣镣铐，臣以为臣成了殿下的宠物，主人在哪儿，宠物就应该在哪儿。”
晏倾想了想，居然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殿下让臣认识自己的身份，臣谨守一个宠物该有的分寸，可殿下却没有尽到一个主人该有的责任。”温瑾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地染了几分委屈，“殿下丢下了自己的宠物，是想让宠物自生自灭？”
晏倾眯眼。
“殿下让臣乖乖待着，说只要臣安心做一个宠物，就会怜爱臣。”温瑾轻垂着头，侧颜苍白，声音落寞，“臣以为殿下会说话算话……”
晏倾单手托腮，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让人看不出她心里想法。
撇开前世今生的恩怨不谈，温瑾说的倒也对。
确实是她让他乖乖待着，她自己却不告而别。
所以，她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如何当一个宠物是你要想的事情，本宫这个主人的行为应该不由你来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