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鲍信劝义
次日，韩浩带着河内、河南两地籍贯的将士家属千余人回到了邯郸。
如今刘寿军中的三河骑士有两千余人，乃是他部下最为精锐的一部，大多是在中平四年他出兵凉州之际从军，征战三年，鲜有还乡。如今乍见家人，将士们喜极而泣，营中一时间沸反盈天。
刘寿和袁涣到城外军营去迎接韩浩，见帐前人声嘈杂，众人便挪到了营寨后面说话。
问起洛阳之事，韩浩答曰：“二十七日，洛阳有黑烟腾空如柱，王羲伯领百骑去探，属下便加紧北行了。”
乐进急急追问：“二十七日君在何处？”
韩浩答：“在偃师左近。”
刘洪也有点心惊：“相去四十余里而见黑烟，恐怕火势非小！你可是是何故？”
韩浩摇头道：“不知。” 他那时带了许多家眷老幼，只顾急着赶回来，并没凑近洛阳去看。而王象领那一点兵马兵去了洛阳，之后再没联系，此时也未知吉凶。
刘寿闻言便有些担忧，正思索着对策，忽然有兵士跑来报说：“故大将军部下骑都尉鲍信来投将军，说有洛阳消息相告。”
“哦？” “快去！”
他们这一大群人都对洛阳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奇得很，呼喇喇脚步如飞，片刻功夫就齐齐赶回了中军帐，从后门鱼贯而入，各自坐下，目不斜视，等着这位来给他们报信的鲍信进来。
鲍信进了中军，众人该起身的起身，该端坐的端坐，一顿见礼之后，刘寿代表大家问道：“鲍公，我听说大将军与车骑俱已遇害，如今陛下还退了位，你可知洛阳出了何事？”
六天前，鲍信劝谏袁绍攻袭董卓不成，失望地带兵离了洛阳。
他看出洛阳在董卓手里必生大乱，本想直接回老家泰山去，因想着如今天下只有刘寿能与董卓抗衡，便一路赶来赵国。
听见问起，鲍信恨声道：“阉竖谋害大将军，又劫持内宫，袁公路纵火烧东西二宫，董卓察觉，趁乱入京。可惜袁本初不听我言，不肯相攻，后又弃官而去。如今董贼废少帝而立陈留王，洛阳兵马悉归其属，除之不易也！”
刘寿大概知道是这么个剧情，但是赵国这里跟洛阳好几天没有消息传递了，其他人都还不清楚洛阳变乱的情况。
士孙瑞不等刘寿开口就追问起来：“阉竖如何会谋害大将军？”
荀攸也问：“少帝安否？”
乐进问：“车骑现在何处？”
众人一连串地追问下去，鲍信也不知如何作答，便把他在洛阳那短短一日里所得知的何进、何苗、张让等人身死之因由，前前后后都给众人讲了一遍。
“啊荒谬！”
“这、这真是”
帐中诸人都被惊得呆住了，只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这才几天？当朝多年的外戚何氏彻底覆灭，南宫被烧，两千多宦官都被诛杀殆尽，刘辩退位，然后袁绍也从洛阳跑路，董卓废立，自为司空
鲍信此时悲痛万分，他被刨根问底地问着，被迫温习了一遍这场洛阳政变的始末，故主身亡，旧交离散，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待这些人终于问完了，鲍相便对刘寿劝道：“奸臣乘衅，荡覆王室，正是英雄奋节之时。今能拨乱反正者，骠骑也。公殆天之所启！”
郑泰闻言，上前一步也劝道：“董卓强忍寡义，志欲无厌。今以众兵威临而得授大事，必将恣凶欲。大王以亲德之重，据阿衡之权，当率兵入洛，迎复嫡君，抗制董卓，挽朝廷于危急。“
刘寿稍微有些意动。
他跟董卓迟早会出现权势倾轧，现在董卓刚刚收编了何进的部曲，根基未稳，趁早开战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毕竟董卓跟何进不同，何进势力的根基是世家大族虽然袁绍有点离谱，但这不影响何进依赖士族之势的背景，何进掌权的朝廷不会过于关注边疆之地。
而董卓的嫡系部曲以凉州人居多，都是他早年与羌人大小数百战的旧部，迟早要借着这场废立所得的权势，跟现在掌握着凉州的傅燮他们争斗起来。
然而洛阳毕竟是雄城难克，关中又多有雄关险阻，若要出兵，以目前他营中这几千人肯定不行，怎么也要花些时间再征数万兵力。而等到一个多月以后再去洛阳，恐怕也就不好打了。
刘寿又看向其他人：“此时虽为战机，然则入关不易。诸公以为如何？”
士孙瑞说道：“何公身故，理应由将军代为号令天下兵马。今废立大义不可不察，将军可速取各地郡卒，发兵并向洛阳。”
他这话说完，帐中就安静了下来。
当被别人责以大义的时候，沉默就是不想去的意思。
谁都知道洛阳难打，东有虎牢关，西有函谷关、北有轵关、南有伊阙关，即便通过其一进入了关中，内层还有一圈八座关隘，乃是黄巾起义时为防卫京都布置的，至今也还留有守军。
而就算把这两层关隘都突破进去，洛阳城高池深，城中兵马有数万，想要破城的话，损伤一定不会小。
帐中的司马乐进、韩浩、高顺、朱灵四人显然都考虑到了攻洛阳的难度，没有一个人请战。
刘寿看部下都不太想打，他也不愿意让部下去登城架梁攻打关隘，便对鲍信道：“寡人部下不过区区数千兵马，若要入关，尚需广征部曲，此事须与国相商议。公随我等同去官署，如何？”
谁想鲍信看他反应这么迅速，大概以为刘寿也是急公好义之人，忽然提起一句：“吾闻董卓曾在朝中言及将军。卓曰‘赵王庸懦，不足与谋’，百官无一为驳者。今日一见，方知皆卓虚言也！”
刘寿莫名有些赧颜，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一直不发话充当背景板的荀攸，正好尴尬地对视住了……
此时他们两人心里都在想：我怎么觉得董卓说得有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