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凉州惊变

    人道是“晴川历历汉阳树”，孟夏的汉阳景色很美，渭水缓缓流动，天高气清。

    水草丰茂的渭水南岸，一队兵马悄无声息地快速行进着，长矛林立，却看不出旗号来。每个人都骑在驮马上，左手牵着战马，河滩上湿软的泥土消去了马蹄声。

    正是骠骑营的部队。

    前军乃是枣祗和韩暨在赵国训练的一千骑。枣祗为都尉，黄忠为司马，千名骑兵都背着骑枪，枪鐏套在马镫一侧的鸟翅环上，另一侧用铜钩铜环挂着长弓箭囊，浑身散发着壕的气息。

    中军则都是新募的人手。夏馥和两位从事荀攸、田丰一起领着中军三千骑，许多兵士连单镫都没有，马背上仅绑着一根上马绳，骑兵腰间挂着刀斧，自己用手举着长矛。

    后军由赵瑾领着原属于荡寇将军周慎的两千骑，瞧着队列倒还齐整，只是兵器有矛、槊、锤、弓等等，不尽相同。

    刘寿在中军靠后的地方，身边是韩暨、耿武、闵纯、赵浮、程涣、王象一众掾吏，被典韦率领的一百亲兵团团围住。

    亲兵们人人都带着三石强弓和四五个箭囊，身边牵着一匹战马，还有另一匹驮马背着战马的盔甲。属于看着不显，实则比前军更壕的一支骑兵。

    渭水波光粼粼，兵戈冷光碎乱，给如画的风景里添了一丝杀意。

    刘寿完全没有心思去看沿途风景，心里一直想着昨晚的急报。

    ……

    早在四月初的时候，凉州刺史耿鄙下令征召六郡官兵，准备讨伐正在围攻陇西郡的凉州叛军。

    刘寿那时还在美阳整编兵马，在收到耿鄙邀他一起进攻陇西的书信之后，当即率兵沿着去年随董卓撤军的那条路线西进凉州，没几日就抵达了汉阳郡的望垣。

    望垣这个地方刘寿很熟悉，就是当初董卓被围之地的那座小县城。从这里往西不远，就是羌胡聚居的地界了。

    昨日刘寿到了望垣县城之后，便不急着行军，派出斥候去跟耿鄙联络。当时他尚有些闲情逸致，专门策马跑去渭水畔故地重游了一番。

    然而就在昨晚，他接到了一条晴天霹雳般的急报：

    耿鄙已死，凉州郡兵哗变！

    耿鄙巴结宦官又宠信奸佞，为士人所怨恨，在凉州不得人心。这次强起大军出征，行军到陇西郡狄道县时，凉州别驾伙同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反叛。

    耿鄙和他宠信的奸吏程球先后被杀，而领军的军司马马腾和狄道人王国一起率军投奔韩遂而去。韩遂此人不喜欢做出头鸟，跟马腾一起拥王国为叛军首领，号曰“合众将军”。

    王国的首领之位只是挂了个名，韩、马二人依旧各领本部兵马。此时这伙叛军分三路南下攻打州郡，王国这一路有数万人，正在围攻汉阳郡的治所冀县。

    冀县离刘寿驻军的望垣仅八十余里。而当斥候打探到消息时，冀县城中已是兵少粮尽，汉阳太守傅燮坚守不出。

    刘寿闻报，深悔来时这一路上斥候派得太少了！

    此时凉州的官兵全被耿鄙调去了陇西，后方没有消息传递，结果出了兵变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事到临头了才知道。

    今日一早，刘寿让骆俊带着后勤兵留守望垣。骑兵部队五更造饭，每人带上三日粮草，轻骑驰援冀县。

    ——便是此时渭水岸边这支偃旗疾行的队伍。

    ……

    有着一万两千多匹马的庞大部队走到距离冀县三十里的时候，一个斥候飞马向中军而来，报说在冀县外围远远看见，竟有数千匈奴骑兵在城下叩拜，请求傅燮出城投降，说要保他回乡。

    斥候话音刚落，王象惊呼：“傅汉阳之德，竟至于此！”

    刘寿想着那位威仪堂堂的师兄，他素来知道这人品德高尚，不想其到了凉州这种混乱之地为官竟也能广布恩信，连胡人叛军都记其恩而不愿杀之。

    只是，以他对傅燮的了解，其人既为汉阳太守，是绝不可能向叛军投降的，定会严词拒绝。

    然后很快就要开战了吧？想到这里，刘寿高声叫来令官：“传令三军疾行，勿惜走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