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兵出长安
中平四年，二月中旬。
刘寿在洛阳住了还没两天，就收到了骠骑将军印绶和符节，立即出发开始征兵。
骆俊又做回了长史，夏馥和荀攸为从事中郎，典韦仍是带着一百名亲兵随行。除了多了耿武他们几个新人之外，刘寿身边的阵容跟一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征兵的第一站定在了河内郡的治所怀县（今武陟）。这个地方在洛阳到邯郸的中间，正好可以让枣祗韩暨带上他私藏的那支兵马过来汇合。
刘寿和荀攸策马在怀县郊外的山坡上，看着山下来来往往的投军之人，有的独自步行而来，有的牵着马，有的数十人一起，从四面八方往他们军营的方向聚集过去。
“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刘寿叹了口气，对荀攸道：“凉州历来便如同化外之地，兵荒马乱，钱粮往来较中国更加容易，前后刺史多以此营生，终至今日十万骑肆虐州郡。——但愿此番出凉州，能有个解法。”
荀攸却丝毫没有被刘寿的情绪影响，语调轻快地笑道：“玉郎又思虑过甚了？这话若叫傅南容得知，定跟你辩上一整日。”
刘寿闻言嘴角一抽，不去理他，转而向山下一个靠着大树读书的牧羊人喊道：“这位郎君！您可知道这处兵营是为什么征兵？”
那牧羊人听见他喊，放下书卷抬头看过来，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这人对着山上刘寿答话道：“此乃骠骑将军征兵西进，为克定凉州，戍卫司隶。”
刘寿没想到这牧童说话还有条有理地，顿时对他……的主家起了些兴趣。于是策马下山，来到牧童面前问道：“郎君为谁家牧羊？可引我等前去拜访主人否？”
牧童神色温润地拱手一拜，指了一个方向道：“小人尚须照看羊群，公子沿此路往西五里，至一柳前，转道向南不远便是。”
“好，我们自去，多谢了！” 刘寿更为惊异，彻底来了兴致，带着一群人奔驰而去，很快就寻到了那牧童说的人家。
一个亲兵上前叫开了门，刘寿说了来意：“我等从洛阳来，见贵府上牧童文采温润，故而特来拜访主人。”
不一会，那府里主人亲自迎了出来，把刘寿让进屋里落座。
“公子问那个牧童啊，是他自己喜欢读书，已向我借了十余卷书了。”
出人意料地，这主人虽然热情好客，言语之间却毫无文采可言，俨然就是个普通的富户家主。刘寿见此，便又问道：“那位小郎君都读了什么书？”
主人答曰：“尽是些儒宗经典，我都看不懂，羲伯却能读得来。” 说着，对上刘寿有些疑惑的眼神，主人赶紧补了一句：“啊，那牧儿名为王象，字羲伯。”
王象么，自习成才，果然不凡！
刘寿听见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就想起了某些记载，立时便生招揽之心。
“主人勿怪，我有一事冒昧相商……”
次日，夏馥身边跟着一位新来的年轻令史。
“将军，你从哪里找来这孩子？” 夏馥最喜欢这种跟他一样自习读书的人， 自从黄盖当官了以后，到现在他终于又有了一个顺眼的学生。
“在山上看你们征兵时遇上的。” 刘寿笑着答道，再看向目瞪口呆的王象：“羲伯，又见面了！”
刘寿出去一趟招了个得力的好人儿，心情大好，回到帐中，忽然心生一念。于是提笔写道：“久仰尊名”，想了想又划掉，改为“见字如晤”……
这天，刘寿写了一封信寄回赵国，让李燮替他请去一下田丰试试。
过了几日，李燮收到信，对于刘寿这个滴滴代请的要求十分无语，没办法既是受人之托，只得备了礼物赶去田丰家。
谁成想田丰还真的答应了！
只是等田丰坐着李燮安排的公车来到了怀县城外约定的地方，整理好了衣袍下车，准备见一见新上司的时候，却发现除了地上留下的灶坑之外，方圆五里内连一点兵马的痕迹都没有。
田丰遍寻不着人，问了路边的人家，才得知刘寿他们早已拔营，大约已经渡过黄河到河南郡去了。
“唉。怎不留封书信！” 田丰顿足叹息，无奈，只得让车夫载着他渡河去寻人。
田丰到的时候不巧，正好就在他来之前几天，离怀县不远的地方发生了叛乱。
二月中旬，河南荥阳有民反叛，一位县令被杀。这荥阳离京城仅有百余里，虽说叛军不过数千个农民，可这离皇帝近的事都是大事。
刘寿听说反叛，立即带着新征的两三千人渡河去救。不久，河南尹何苗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一场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了。何苗因功被封为车骑将军，坐上了这一届辅政三将中的最后一个位子。
刘寿眼看河南起义，估量着年景不好，过几个月征调军粮可能会艰难。于是一边在河南征兵，一边又传信李燮，央他想办法运些钱粮过来。
本应在二月底从长安整军出师的人马，这一耽搁，还没去长安就已经三月了。
当田丰冒着兵乱一路找到荥阳的时候，刘寿又拔营走了，沿着两京故道一路向西，以田丰的马车完全追不上的速度赶去了长安。
再次错过了大军的田丰举杖击地曰：“嗟乎，骠骑不易事矣！“ 一气之下差点就想转身回家。
车夫听说要赶去长安，路途那么远，就想哄着田丰不去了，便道：“公未见重，何轻身事之欤？”
刚刚还有些犹豫的田丰听了，却对车夫道：“未劝仆往，反劝背离，是谋私也。” 于是又坐回车上。车夫被他说得惭愧，只得扬起马鞭，再奔长安而去。
刘寿作为持节的汉军主将，到了长安却像几位前任主将那般征发十万大军，只是把荡寇将军周慎部下的骑兵马匹尽数调用了，又购买驽马和骡子，如此凑齐了一人双马的六千骑兵部队。
他若是想大肆征兵十万也不是不行，但是带兵绝不是多多益善这么简单。——对于韩信以外的人来说。
如果征兵多了，每天就得解决几万人的吃住，一点点地带着他们挪动，等到走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到达战场，临阵又要担心他们初战畏怯…… 那还不如不要打仗了。
刘寿从赵国调了两万石粮草，在长安又调了两万石。按此时士兵每月吃三石粮来算，自己运粮损耗不太高的情况下，够部队吃两个多月了。
去年刘寿回国之后，黄忠和赵瑾在张温手下待了半年，后来部队遣散，不论官职高低都得还乡。张太尉只保了几个自己人的官职，哪里会管他们？黄忠赵瑾二人求到了董卓那里，才保住比二千石司马的俸禄，如今皆为董卓部下骑督。
刘寿听说后，便将二人调回了部下，而作为答谢，他没再调动董卓其他的兵马。
黄忠、赵瑾在帐下拜见，刘寿的眼神越过他们悠悠看向了帐外，心中想道，不知我跟董卓老贼的友善关系还能维持多久？
中平四年四月，美阳。
前年刘寿跟着董卓大破边章韩遂的地方，此时再次驻扎了六千骑兵外加两千后勤兵的部队。
一面“骠骑将军”赭黄大旗竖在营中，边上立着一根黑色的牦牛尾在风中飘荡。这正是持节抚凉州的骠骑将军刘寿的旗号。
刘寿此战的对手乃是从前名列边章之后的韩遂，现在已经是叛军的新统领了。
今年初，韩遂设计诱杀了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就此独自拥兵十余万，在金城、陇西一带活动，声势颇为浩大。而凉州其他几郡也都受此影响，各地盗贼横生，乱象渐起。
相较于凉州局势蔓延的速度而言，朝廷官军来得竟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