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声名鹊起
光和六年的小满这天,刘寿一行带着号称有芝草伴生的祥瑞犀牛回到了广信。
原本普普通通的笼车被藤蔓花草装点起来,几乎看不出来是个囚笼了,车尾插着一面旗,上书“天锡望月兕”。
将要远行的犀牛安安静静地站在车内,好奇地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
还没入城,百姓热情地夹道欢呼,高喊着“承天祥瑞”“永承无疆”“千秋万岁”之类的话,更有许多人朝着队伍连连叩拜,把刘寿吓了一跳。
待使人上前问了才知道,原来刘寿揭举交州刺史陈喈的事早已传遍了州郡。人们得知月前突然被免去了徭役是刘使君的命令,都赶来拜谢。
如此盛况当前,刘寿不由得挺直了腰板,放马缓行,对着四周连连拱手作揖而过。
上回进这广信城,他们城中做下好大的事。如今再来,却是将要离开了,也不知这一生还会不会再回来这里。
所谓宦游呵!
刘寿亲自拜访了苍梧太守,问过之前诸事的处置。得知陈喈现在人虽还没到洛阳,其贪污不道的罪名已定,刘寿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他们整装出城时,夹道相送的人较昨天更多了。淳朴的乡民垂泪遥遥拜别,惹得刘寿也为这离绪红了眼眶。
骆俊感叹曰:“如此质朴之民,何辜遭陈氏欺压?藐法营私,残害州郡,实在可恨!”
刘寿扭过头去看时,只见骆俊正抬起衣袖在擦着眼泪。
二十余天前发出的奏折,此时继任刺史的人选应该已经定下了吧?刘寿也不知道要来的是否会是贾琮,不过想来既然出了陈喈一案,新刺史当是位清廉正直之人了。
刘寿转身看了一眼不算高大的广信城楼,又看看身边送出数里不肯离去的人群,自言自语地轻声向交州道别:
“这次应该不会有驻兵造反的事了,愿你们在乱世中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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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时刘寿选了之前袁弘建议的那条路线,走桂阳回武陵,想要避开来时在零陵遇匪的那段官道不通的地方。
出广信走了三天,进入桂阳郡。
刘寿见道路平整,治安稳定,想来前路应该用不着与人交战了,就分出五十骑给赵瑾,让他去零陵接回当初留在那里的伤员。
荆南的仲夏,天气已经热得令人难受了,湿热地发闷,没有人能在烈日下出门赶路。众人只好白天都在驿馆休息,夜间再起来往前走。
刘寿此时年方十四,正是需要饱睡的时候。
然而他之前在交州的事早已流传开了,这一路上每次在县城停留,总有县令、士子、侠客等等各色人物慕名到驿馆拜访。
白日里黄盖他们都在睡觉,刘寿为名声计,却不好大白天的闭门谢客,每每要带着骆俊接见来访的人,一连几日不得休息。而晚上又要赶路……几天下来,刘寿觉得自己要得风寒了。
一行人马带着犀牛,昼伏夜出地又走了十天,终于在一个清晨抵达了桂阳郡的治所郴州。
此时在郴州城外的五里亭,也就是离城五里给人们迎来送往的亭子里,一群桂阳郡吏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人见过使君。我主陆公已在府上设宴,为使君接风……”这群人见到刘寿,七嘴八舌地围上来见礼说话。
有些精神不济的刘寿勉强挂着笑容与人寒暄,来不及婉拒,也想不明白有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几位郡吏拥进了太守府。
桂阳太守陆康字季宁,出身吴郡陆氏,乃是后来的名士陆绩之父、陆逊的族伯。
据《后汉书》载,陆康历任武陵、桂阳、乐安太守,树立恩信,政绩显著。汉末乱世中,陆康任庐江太守,屡次冒险向长安纳贡,后来为朝廷抵抗孙策,城陷而死。
此时陆康年逾五十,看上去风度出众,爽朗健烁,让人瞧着便觉得亲切。
刘寿晕乎乎地跟着陆康入了席。
陆康举杯,对刘寿检举不法的事迹夸了又夸,直说得刘寿红了脸,低头借着饮酒掩去了神情。
“哈哈,使君呀,当年老夫在洛阳为官” 陆康见他不爱听这个,转而笑谈起洛阳的情景来。
陆康年轻时被举为茂才,曾到洛阳为官。后来外放,先到河北做县令,然后转到武陵做了一任太守,前年又调任桂阳太守。算下来,已有八年不曾回京了。
刘寿是开了天眼,十分敬佩陆康的为人。如今终于一晤,虽觉得有些头晕难受,仍是打起精神给他讲了讲洛阳的变动。
说起五年前王甫、阳球那一档子事,陆康气得拍案大骂:“庸贼坏国!”
刘寿被他震得脑仁疼,赶紧又讲起别的:“后来何皇后之立,大长秋赵忠、常侍郭胜,悉有辅佐之功……”
一顿酒席过后,陆康派公车送刘寿回了驿馆。
然而,接风洗尘是解决不了风寒的。
当天刘寿就发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