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匪
离开了汉寿,一行人打起十二分小心继续南下,不出两日便进入了长沙地界。
荆南的人气远不如荆北。
虽没有流民,可是官道两旁鲜有人烟聚居,显得十分荒凉;甚至有些路段的官道长满杂草,连续数里几乎看不出来道路的模样。
此时已是初春,河流化冻、土地泥泞,行路更是艰难。
待要补充草料时,又发现驿站里囤积一冬的草料许多都有些发霉了,斑驳累累,看着就不怎么健康。刘寿不敢让马吃这些,只得多绕些路去找附近村庄采购。
从汉寿到零陵郡的治所泉陵,有七百余里路。前面的五百余里要穿过长沙郡西部,后二百里才算是零陵境内。
自从汉寿出来,因道路不便,刘寿一行足足走了二十日,才走到长沙与零陵的郡界附近。
在长沙这边,有一座人口聚集的大城昭陵(今邵阳),出了昭陵往西南走几十里,便是零陵地界的夫夷县。
夫夷县曾是汉景帝之孙刘义的封国,到如今也是颇有烟火气的一座县城。傍晚时分炊烟袅袅,给了在此歇脚的行人以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出了夫夷,向东南方向又走了两日,众人渐渐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
附近一直未曾见到村落,官道上的一处驿站还竟然荒废了,更离谱的是,居然连刻有方位的石碑都卧倒在路边。
众人合力把石碑翻过来,只见上面写有东南西北各处村落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他们应该把这碑朝哪个方向摆……
在一条不知名的河水边,他们好不容易找来一个渔夫想要问路,却又发现语言不通。当地不讲中原官话,渔夫操着一口俚语比比划划地碎碎念,可惜连南阳人黄忠都听不懂,更别提一众关中来人了。
至此,黄忠也不敢再独自领队了,事事跟骆俊商量着,两人一起硬着头皮带路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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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他们在一处浅浅的溪水旁扎营,刚刚下马要去取水,忽听见一阵杂乱的鸟鸣。
只见对岸的群山中不知为何惊起一大群飞鸟,鸣叫着向他们营盘的方向飞过来,正盘旋在头顶上。
黑压压一片,遮住了天光,好像一下子就入夜了似的。
刘寿有点害怕。看着身边这些兵士,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叫来骆俊问该怎么办?
骆俊也没见过这场面,只好建议道:“群鸟惊起,必有异状,不如派人涉溪去看?”
“嗯,好。” 刘寿略一沉吟,喊来黄忠:“汉升!你带一队人马过去瞧瞧。”
“是!”
黄忠当即点起一队五十骑,人人拿着火把,渡过溪水到对岸去查探。
刘寿带着临时挑出来的亲兵跟到溪边。对岸没有鸟群,借着天色还能看得见山坡上的情况。
眼看着黄忠一队翻过山消失在视线里,不久又出现在另一处山上,如此往复。刘寿稍稍松了口气,带人回营去了。
按本朝惯例,司马以上的军官都会挑出部下十分之一的人手充作亲兵。
刘寿这二十名亲兵是挑选出来行事稳重之人,只是到底也都是新征募的,行军的经验跟刘寿本人相差无几……都是一点也没有。
营中开始埋锅造饭,炊烟升起来,头顶的鸟群稍微散开了一些。
骆俊布置好了营地,等饭的功夫便先带了五十骑到溪边守着,预备接应黄忠。
此时营中除了三支五人小队在巡逻、刘寿的二十名亲兵围在帅帐附近歇息,别处都是正在埋锅造饭的兵士。
刚闻见些饭香,忽听见溪水下游一道尖利的啸声!
鸟群唰地一下散开,啼鸣声一片,露出了昏暗暗雾蒙蒙的天空来。
刘寿一惊,起身就要出营去寻骆俊,被夏馥一把拉住:“事出反常,宜按兵不动,骆司马定会归营。”
刘寿着急道:“若是骆司马再派人去探查,岂不是分兵……”
话音未落,四下里已响起了一片腔调奇异的喊杀声。
“呀……杀!”
“杀哩!”
“嘹……”
刘寿吓得脸都白了。
他仅有的带兵经验乃是在洛阳附近率领兵士治疫,打交道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流民,做事全凭一颗悲悯之心,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昏天、黑地、饥肠辘辘。
四野一片凄厉的怪啸。
极度恐惧之下,营中的饭香味堵得刘寿几乎喘不过气来。
夏馥走出帐外高喊:“快去取马匹兵器,点起火把,到中军帐前列阵!”
刘寿的亲兵也跟出去几个人,跑到外面大声传令。
顿时,原本埋锅造饭的兵士乱成一团。
已把马栓进马厩的人全都一窝蜂地跑过去牵马,而马匹还在身边的人则呼喊着寻找各自的伍长、什长。
此时兵士当中有镇定的,已经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牵马跟着长官往刘寿所在的中军帐走去。
胆怯的则两股战战,走着走着就莫名其妙地掉了队、丢了马,不自觉地往人群中间挤。
甚至还有些人手里抓着一把半熟的粟米饭,边走边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