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来先生
“李婉莹！”秦天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脸生无可恋地指着面前的李婉莹。
这已经是秦天在凉山上的第三天，并且已经胆肥到敢直呼李寨主的大名，原因无它，这三天里秦天已经差点死在李婉莹手上不下二十次。
“赶紧再试试运转下御气诀，再不会可真没办法了，就没见过天赋这么差的。”李婉莹从地上把刀拔起，一边归鞘一边说。
原来那晚秦天跑去问了李清要了御气诀后，照着运行了一夜毫无效果。第二天顾不上休息，守在门口，见到李婉莹后屁颠颠跑去请教，李婉莹也没在意，告诉秦天是过了“惊吓期”效果有点差，多运行几遍就行了。
然后李婉莹唤来李楚，让李楚去后山军营找原寨主蒋武德告知梯田种植的事。这里要多说几句，李婉莹是凉山寨主没错，但她不管事。脚下这座凉山是李婉莹打下来的没错，只不过她是把原寨主“打”下来的，之所以加个双引号是因为李婉莹用的是文斗的方式。
三年前，十九岁的李婉莹因为不堪忍受家里三天两头的催婚，一气之下带着李清李楚向南离家出走。本想去楚国国都逛逛，行至凉山时正巧赶上石狼族向凉山进攻，当即出手相助打退了石狼族。凉山众人一看这李婉莹那逆天的武力值可舍不得让她走，一再挽留，最后李婉莹推脱不过撂下一句：“要我留下也行，寨主得由我来当！”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凉山诸将不满，没想到寨主蒋武德一听这话竟连声应允把李婉莹给整懵圈了，刚想故伎重演找个机会跑路，不料蒋武德这时一个疾步上前，凑到李婉莹耳边嘀咕道：“李小姐，我知道你的身份，且听我说，不妨留下来当个寨主，这样你也就跟盟主同辈了，在楚国身份都是防区大将，盟主也不好逼迫你是不？而且，你就挂个名义上的身份，凉山诸事照旧你看如何？”
年方十九的李婉莹一听是这个理，于是欣然应允，这傻孩子丝毫没意识到一件事，她爷爷李淳啸是什么人？她那现任盟主的爹李靖边又是什么人？她离家出走是不假，可要是家里人不知道她的行踪那就搞笑了，完全是她爹示意蒋武德找个理由让她留下来别乱跑而已，不然就李婉莹的性子天知道能惹出什么事？至于蒋武德让李婉莹当寨主确实是出乎李靖边的意料。
当然，也不是蒋武德一句让位李婉莹就能当寨主，怎么说在楚国也是按将军级别的一方大佬算，随便让李婉莹上位多少不合规矩，至少得让李婉莹能“服众”。虽说李婉莹在击退石狼族中出力不小，终究不是所有人都瞧见，于是，蒋武德便召集众人安排了一场和李婉莹的比武。
话说那天，蒋武德原本打算俩人交手后自己假装认输，在上场前又为了特意显示自身的实力，眼见前方一棵树伫前头，忽然脚一跺，发出一声虎吼的同时猛的侧身一记铁山靠狠狠撞在树上，就见那树在一声“嘎吱”中轰然倒下，随即四周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蒋武德却是淡定的挥挥手，看向李婉莹，他本意不过是想提醒李婉莹见到自己的“强大”后等会出手尽管全力以赴，虽说自己确实想放水认输，也得让人见识下真本事。
不料李婉莹却是会错了意，心想轮到自己打树吗？树有什么好打的？不过既然已经想当寨主自然也得跟着，虽然觉得行为很傻叉，还是走到另一棵树前，双掌置于树身，就当众人以为李婉莹是想把树推倒时。李婉莹双掌却是一握，五根手指直接掐入树皮，随即往上一拽，在众人见了鬼的眼神中把树连根提拔起来！
这还打个寂寞？打是不可能打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李婉莹打的，蒋武德二话不说认输。
于是，创业成功一下子李婉莹走上了凉山的巅峰，成了名义上的凉山寨主，也是实际上有史以来最为清闲的首领。
有多闲呢？秦天在凉山这三天已经见识到了，在听秦天说无法吸纳天地灵气后，不信邪的李婉莹闲着也是闲着，总是在秦天不经意间发动一起“刺杀”。比如秦天在厨房做饭，李婉莹从背后一个弹指将火星打在秦天身上，发现身上着火的时候秦天吓得一蹦三尺高，又被李婉莹拽下来扔到地上，把火灭了后一脸期待地问秦天：“快，赶紧运转御气诀试试！”
又比如现在，秦天走着就是一把刀飞过来，偏偏秦天是真分不清李婉莹到底是真的帮他还是戏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修炼。
其实，李婉莹是真的想要帮秦天的，若不是觉得秦天有所不同早被赶去种田了，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问题在于李婉莹是先天筑基圆满，这种体质即使是万年之前也是万中无一的道种天才，她自身又不用修炼，要让她引导秦天入门真的纯粹靠蒙，或者说是想验证她这些年闲来无事瞎琢磨出来的修炼“窍门”。她李婉莹能错吗？不能够！所以一定是秦天柱这小子资质太差，白费了她李婉莹一番功夫。
看着李婉莹一脸期待的样子，秦天气归气，还是照着运转下御气诀，吓都吓了，总不能白挨不是？
一周天后，秦天缓缓睁开眼，脸上满是无奈与惭愧，连话都说不出，只是看着李婉莹摇了摇头，又觉得不甘心，还是咬咬牙问道：“难道就没别的办法吗？别人都是怎么修炼入门的？”
李婉莹原本还挺失望的脸听到这话，罕见的有点心虚，表情略带尴尬的说：“别人嘛，当然都是按常规方法修炼的，不过我觉得在生死间突破更容易这点肯定没错！”
“把刀借我用下。”经历过二十次“刺杀”的秦天情绪很稳定。
“嗯？你要刀干嘛？不是胆子大到想砍我吧？”
“不，我想抹脖子。”
“行了行了，我带你去找雨来先生吧，让他教你入门，顺便也教你识字。”
雨来先生？凉山人气偶像第一人啊！秦天一听又活过来了。这名字昨天就从李清嘴里听到过，主要是被“刺杀”到怀疑人生的秦天去找李清八卦，探听凉山有什么厉害人物。李婉莹不提，除了原寨主蒋武德还有其麾下五虎将之外，就属这雨来先生最为牛叉。
三年前凉山闹旱灾，眼见粮食一片片枯死，只怕不久便要引起饥荒。当时主管凉山后勤的夏立急得一夜白了头，也是在那一夜，作为儒生的他觉醒了。当他双目赤红站在凉山脚下，一头白发在风中凌乱时，口中不停高呼“雨来”，倾刻间，原本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响起一声闷雷，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夏立开始不停地跑，在每一片田地上奔跑着，像一具“人工降水器”，跑到哪雨下到哪。
等到雨停时，众人才发现夏立站在田埂上一动不动，双腿满是流淌的鲜血，血珠不断从毛孔涌出。他，跑断了腿。夏立最终被抢救过来，为了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从此便尊称夏立为“雨来先生”！
为了听这故事，秦天还挨了李清一巴掌，原因是听完后秦天问了一句，“雨来先生唤雨时怎么不骑马？”
皮归皮，秦天心中也是对雨来先生充满好奇与敬重，现在一听李婉莹要他跟随雨来先生学习能不开心吗？别的不说，怎么说也比待在李婉莹这“刺杀爱好者”身边安全啊！秦天甚至怀疑前五任的下场会不会跟李婉莹的“爱好”有关！
说走就走，来一场50米远的旅行！没错，雨来先生住处离李婉莹的院子只隔了两条街。如今凉山住户基本都是兵丁的家属，像雨来先生这种退休的自然也是在这边养老。
“见到雨来先生记得尊重点！我可没保证先生就愿意教你。”李婉莹一边走一边叮嘱秦天，说话间就已经到了雨来先生家门口。
也是一间小四合院，院门大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坐在木质轮椅上，笑呵呵地向院中的鸡崽撒粮。定睛瞧去，却见这位雨来先生虽然满头白发，容颜却未见苍老，看样子不过四十来岁。
李婉莹从门口喊了声“雨来先生”，雨来先生抬眼看着来人点点头，李婉莹便带着秦天走入院中。
“你这丫头，说多少遍了，来就直接进来，瞎喊可把我这些鸡崽都吓跑啦。”雨来笑着开口，听这口气跟李婉莹还挺熟。
“我这不是想着把这些鸡崽吓跑到我家里才好。”
“行行行，说不过你这丫头。咦？这小后生是？”雨来先生这才注意到秦天。
听到提起自己，秦天连忙上前一揖，念出来时打好的腹稿：“见过雨来先生，小子秦天柱，久仰先生大名，今日特来拜见先生。”
“他连吸纳天地灵气入体都学不会，字也不识一个，就带他来请教下先生。”李婉莹在一旁补上一句，又凑到雨来先生身旁说着什么。
原本雨来先生还觉得秦天讲话不像是个庄稼汉，听到李婉莹说他不识字又是一滞，等到李婉莹凑到他身旁说了几句，雨来先生才频频点头，看向秦天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不错不错，能想出梯田种植法真是不错，不过，我且问你，看到我这样你心中作何感想？你以为强大的觉醒者比如我，其实就是个杂耍的还会觉得觉醒者强大吗？”雨来先生意味深长地说着，随即手往鸡崽上方一指又道：“雨来。”
却见雨来先生手指所向的上空，忽然像漏了个洞，一阵毛毛雨从中飘出，落在鸡崽身上。
秦天一惊，觉醒者用技能不是靠透支生命的吗？这雨来先生是狠人啊，拿命给鸡崽洗澡！连忙劝阻雨来先生说：“先生不必如此，务必惜命啊。”
雨来先生也没料到秦天竟是跳过问题担心起自己，心下却是明白秦天想差了，心中一暖还是收起技能，又耐心解释道：“无妨，只要不超过极限就不会透支生命，何况这点毛毛雨。”
“先生的故事我是听过的，无论其中有无真假或夸大，见到此刻的先生，小子心中都只有两个字‘值得’。至于强大与否，我认为觉醒者强大的是心中的信仰，如先生为苍生唤雨的信念谁敢说不强大？”
“值得？你说我不过四十有八，满头白发坐在轮椅上是值得？”雨来先生隐隐有了怒气，连一旁的李婉莹也瞪了眼秦天，来时跟你怎么说的？
秦天却依旧不慌不忙，丝毫不为所动，缓缓开口道：“先生不必瞒我，进来时见先生笑容满面甚至有心情喂鸡崽，足可见先生心境平和。以一头白发一双腿，换来无数百军民不饿死，如何不值得？”
这一番话出口，雨来先生强压下心中的震动，又继续问：“既然你说强大在于信念，那我再问你，你之信念又为何？”
秦天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李婉莹，心想，这问题早就想到了！可不知道为何，此刻当着雨来先生的面，却无法说出为了“保护李婉莹”这几字。
见秦天不答，雨来先生也没催促，李婉莹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秦天，刚才的对话仿佛让他重新认识秦天一般。她可还记得，那天夜里秦天可是说了什么，要能继续说出“为了保护她”这种话，她李婉莹以后就罩着秦天柱了！
此刻的秦天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这就像是一场问心，甚至对以后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可他却无法开口，话到嘴边又不自觉地咽下。忽然，秦天想起前世看过的几句话，原本以为早就忘了，此刻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来不及思索，秦天下意识就念了出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秦天脑海一疼，意识瞬间清醒，咬咬牙指了指李婉莹说：“最重要的是，保护她，李婉莹！”
李婉莹一愣，呆呆地看着秦天。
然后，秦天感觉到胸中一暖，他，体内已有了一丝天地灵气。
“好！好！好！”雨来先生在听到横渠四句时就激动得一巴掌拍在轮椅上，把轮椅都给拍碎了，此刻瘫坐在地上仍不停称好！
至于说为了保护李婉莹，抱歉，雨来先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