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遭遇变故
“呦，张赫，张大班长，你今天也踩点上学啦？不错哦，有我的风范。”死党余谦向张赫挤挤眼，颇有一种同道中人的自豪感。
张赫装作没看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兰儿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这就是哥哥的教室啊？哥哥姐姐好多啊！他们怎么都朝我看，是不是我的头没有梳好，或者衣服没有穿好？还是脸没洗干净？
就在她小脑袋纠结的时候，张赫叫了一声：“起立！”全班同时起立，原来是班主任李老师来上课了。
李老师是一个中年男子，常年穿一件灰上衣，好像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他朝同学们点了点头，就开始上起课来，根本没看到班级里多了一个粉嫩粉嫩的女娃娃。
八十年代中期，在江南的乡镇还是有一些很有水平的老师的，李老师就是其中一位。
他毕业于东南省重点大学物理系，而且是高材生，本来是可以留校当大学老师的。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说了句错话，就被人陷害，被迫来到了江南省，当了一名中学物理老师。
而在这个镇中学，真正的大学毕业来执教的老师并不多，很多都是退伍回来的，或者是代课的，民办的，像这样名牌大学毕业的老师只有两三位，而且都是同样的原因被发配到这里。
李老师教书严谨，一丝不苟，把物理知识讲得深入浅出，同学们都爱上他的课，尤其是一批正值花样年华的女生。男同学佩服他的才气，女同学爱慕他的帅气，总之，人缘相当不错。只可惜，那常年累月的灰衣服使他看起来灰蒙蒙的，也不知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呢。她们甚至在私下里讨论，如果李老师穿上白衬衫会不会帅得天妒人怨？
“自由落体运动，初速度v0=0……”李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同学们津津有味地听着。窗外的一棵树上，一只不知名的鸟儿也在静静地听着。真的是岁月静好啊！
“老师，我想尿尿！我想尿尿！”突然一个娇嫩的声音从教室后排传来。张赫涨红着脸，赶忙抱起兰儿往外走。
直到此刻，李老师才看到，原来张大班长把自己的妹妹带到学校来了。作为一位教书严谨的老师，他对于有人无故打乱他的上课节奏是极为生气的。
他瞪了一下张赫，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那尴尬的样子，还是把要脱口而出的训斥给硬生生忍了回去。不过，似乎他忍得很辛苦，甚至还咳嗽了两三声。
不一会儿，张赫就带着兰儿回到了教室。李老师绷着脸，说道：“张赫，你怎么把妹妹都带来了？这是你家的菜园吗？也太随便了吧。”
张赫看了看李老师，动了动嘴唇，但最终没说一个字。这下，兰儿可有些奇怪了，弯着脑袋说：“老师，我不能跟哥哥来吗？我爸爸出远门没回来，妈妈又去找爸爸了，我一个人在家如果出了事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跟哥哥来？你说？”说完，还朝李老师撇撇嘴。
全班同学再也忍不住了，顿时哄堂大笑起来。李老师看着她那粉嘟嘟的脸蛋，也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完胜！兰儿学着电视里的样子偷偷竖起“v”字，后排的几个同学都不约而同朝兰儿竖起大拇指。这小不点，真厉害！
课继续进行，李老师到底是名师一枚，虽然有了刚才的插曲，倒并没有多受影响，依然有条不紊地将内容讲得深入浅出。甚至，好像因为有了这个女娃娃的存在，语言都风趣了一些，声调也温柔了一些。
下课后，全班同学都围上来，把张赫兄妹俩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那叫一个严实。
“张赫，看不出呀，你家妹妹相比你来说，有过之无不及啊。”
“张赫，以后都带妹妹来上课吧，你看，老师都温柔多了。”
“张赫，上下学我们一起走吧，相互有个照应总是好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说个没完没了。
张赫也只有点头的份，而兰儿呢，倒是跟这些哥哥姐姐一点都不生疏，说起话来，让他们啼笑皆非却也觉得很有趣。
就这样，张赫既当兄长，又当父母，把兰儿照顾得挺周到的。
镇上的人们淳朴善良，见到他们两个父母都不在家，也都会相互照应着。今天东家来一棵白菜，明天西家来一袋米，后天南家来几块番薯……
张赫把这些情意都深深地埋在心里，只希望长大以后，好好地报答这些可亲可敬的街坊邻居们。兰儿呢，更是古灵精怪，甜甜蜜蜜的话说了一筐又一筐，使他们恨不得把兰儿当作是自己的女儿，直接抱走得了。
时间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的秋天，梧桐叶也变得黄灿灿的。一阵风吹来，那叶儿也飘飘忽忽地就上下翻飞，别有一番趣味。妈妈离开他们已近半年，可是却依然没有任何音信。
爸爸更不用说，张赫只想自己快快长大，去找那个负心的爸爸讨个说法。兰儿呢，个子也似乎长了一些，小短腿也壮了一些。
一天夜里，兰儿说梦话了：“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我都记不起你的样子了。快回来吧！我想你啦！”
张赫睡得迷迷糊糊的，回答道：“妈妈就快回来了，肯定在过年前会回来的。”说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段时间，张赫实在太疲倦了，不仅要学习，还要照顾妹妹。以前妈妈干的活现在都落在他身上，一天天真的都是在煎熬中啊！
第二天大清早，乌鸦在村子里凄凉地叫着。有些早起的农民都纷纷摇摇头，看来又有一个人到天堂去了。
张赫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乌鸦的叫声，顿时毛骨悚然。一阵头晕目眩后，心里竟有一种撕裂般的痛楚。怎么回事？直觉告诉他，肯定有人出事了！
“丁铃铃！丁铃铃！”邮递员的车由远而近。
“是季小梅家吗？季小梅的亲戚叫我给你们带个口信，季小梅前天在江东省城遭遇车祸，不省人事，请你们俩即刻动身，去见她最后一面。喏，这是地址，别丢了。”说完，骑着绿色的邮车又远去了。
张赫呆呆地看着地址，这是江东省城的一个医院。爸爸应该在那里吧！一个念头在他心里升起。快，快叫醒兰儿，去看妈妈！
三下五除二，张赫把兰儿叫醒，又到附近的余谦家拜托他去跟老师请个假后，就拿起所有的钱，抱起兰儿，往汽车站跑去。
兰儿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看哥哥紧锁的眉头，感觉可能是出大事了。于是，也把平时的聒噪给藏起来了。
汽车向前飞快地驶去，张赫的心也怦怦乱跳着。妈妈，一定要挺住！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只希望天上的神灵能开开眼，把妈妈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