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窃贼
白石观内，数名道士在观内四处搜索一番，最后聚集在顾云遥留下的洞眼处。
“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没有。”
“没有。”
一名穿着灰色道袍，年约四旬的精瘦道士问道，其他几个道士纷纷回应。精瘦道士皱紧眉头。
“师兄，这到底会是什么人敢来咱们白石观捣乱？”
精瘦道人微微摇头，“我也不知。这一段时日大家伙都用点心，莫惹观主生气。”
因为偷贡品的贼人，白石观观主脸色阴沉了三个月，观中道士都心中惶惶，怕触了霉头。其他几位道士听了精瘦道人的话后，纷纷点头。
让他们离开后，精瘦道人看着墙上的洞眼，抬手轻轻摸了摸。洞眼距地面并不太高，抬手可触，洞口约小指宽，他伸出手，掌中握着一枚小石子，将石子与洞口比了一下，正好相合。
这洞口是这枚石子穿透墙壁造成的？精瘦道人心中暗惊。昔日造这大殿时，外墙均以白石山特产的整方白石砌成，最外部砌上红砖，这么坚硬的石头竟然也被洞穿？
这便是修行者的实力吗？不知比之观主，孰强孰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精瘦道人心中一凛，忙收拾心神，穿过月洞门，向白石山后山走去。
沿着山间青石铺就的石径，走了半盏茶时间，便能看到碧绿的林间露出的一抹红色屋檐。那里正是观主清修之地。
三间精美厢房掩映在绿树丛中，红绿相间，色彩明艳宛如画作。这三间精舍乃是上等胭脂木修筑，胭脂木色泽绯红，正而不妖，且有淡淡香气，寻常人家能得一扇胭脂木作的屏风就已不易，而白石观观主这三间清修精舍则全部是胭脂木搭建，可见奢华。
精舍外排列曲折的花圃中栽种着芭蕉树，花圃一侧有一青玉砌成的水池，引入山泉水，池中养了几尾锦鲤。精舍一侧摆着一张青玉石台，石台上随意扔了一张古琴。
见精舍外无人看守，精瘦道人不敢多看，在花圃外垂首静静等候。
果然数息之后，中间精舍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年轻道人从中出来，绕过花圃走到他面前，问道：”师兄，探查情况如何。”
精瘦道人并未抬头，恭敬答道：“弟子有负观主之命，未曾探查到可疑行迹，特来领罚。”
年轻道人面貌十分俊秀，此时面色微沉，对他道：“烦请师兄在外稍等，我去回禀观主。”说着快步走回屋内。过了一会儿，年轻道人又从屋内走出，站在花圃内对精瘦道人说道：“师兄，观主有请。”
精瘦道人心猛然一坠，脸颊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定定心神，他绕过花圃，随年轻道人走到门口。
“观主，人已带到。”年轻道人向屋内说了一句，然后对着精瘦道人说道：“师兄请进。”精瘦道人挤出一抹笑，对他回礼，“多谢师弟。”说罢，跨过门槛，走进屋内。而屋门在他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精瘦道人走到屋子中央，跪在蒲团之上，向上首端坐的老道士行礼。
“弟子拜见观主。”
老道士睁开眼睛，道：“起来说话。”
“多谢观主。”
精瘦道人又叩谢一番方站起身，站在一侧。
“探查结果如何，你与我详细说说。”
精瘦道人闻言便将探查结果详细汇报，并将小石子呈给了白石观观主。
捏着这枚石子看了半响，清虚道人方开口，“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石子。你如何判定就是它洞穿了大殿墙壁？”
“回禀观主，这枚石子是在大殿内寻到的，距墙上的洞眼不远。大殿每日有专人打扫，应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一枚石子。且石子大小与洞口相合，故弟子斗胆一猜。”
“唔，你说的也有理。”清虚道人将手中石子随手一抛。“你们没有在观中发现可疑的人迹？”
闻言，精瘦道人忙跪下道：“未能查到贼人踪迹，有负观主之令，请观主责罚。”
“罢了。”过了许久，上首传来轻飘飘的两个字。
精瘦道人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惩罚，猛然听到这两个字，心神猛然一松，眼前一黑，几乎厥过去，他赶紧咬紧舌尖，舌尖传来巨痛让他又清醒过来。
“起来罢。”
“观主慈悲。”精瘦道人又伏身跪拜一下，方站起身来。
“能用一枚石子把石头洞穿，十之八九是修行中人。”清虚道人语调极慢，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既是修行中人，你们查访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观主慈悲，仁爱弟子，实乃弟子之福。”精瘦道人拍马道。
清虚道人双眼又习惯性的微眯起来，“到底是什么人来白石观捣乱？偷贡品又是为何？”
精瘦道人心中一动，说道：“弟子愚见，就算是修行中人，修为也定不及观主。”
“哦？何解？”
“那人只敢偷偷摸摸行小贼行径，不敢光明正大坦露行迹，正说明此人十分了解观主实力，对观主十分忌惮。”
“哈哈哈……”一番拍马让清虚道人十分舒畅，阴了三个月的脸终于转晴，放声大笑。“言之有理。”看到精瘦道人还恭敬地站在一旁，挥手道：“你下去吧。”
心中抹了一把汗，精瘦道人躬身施礼，倒退着走到屋门处，紧闭的屋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他倒退着退出房门，彻底松了一口气。
“师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他惊了一下，回头一看却是那年轻道人。年轻道人脸上神色颇为怪异，似有鄙视又有佩服。
精瘦道人面上不露声色，随年轻道人走到花圃外，和和气气的与之告别。一直走到看不到胭脂木精舍了，方呸了一声。
“得意什么，不过是个被采的。”骂了一句，又得意于自己的巧言善辩，此次顺利过关，心情大悦。
精瘦道人得意洋洋的回白石观前院自是不提，他却不知在他走后，年轻道人从一株树后缓缓走出，脸色阴沉如墨。
一轮上弦月斜挂天边，几缕浮云若隐若现，白日里天气晴朗，连夜间的月色也显得分外明亮。
白石观内香客已全部下山，白日喧嚣的道观夜里十分静谧。两名道士提着灯笼在观内四处巡查。
“师兄，咱们不会撞到什么吧？”
走到一处大殿后，月色被高大的大殿遮掩，又加上殿后的几株大树，显得十分昏暗，手中的灯笼只照出脚下一点晕黄的光圈，更显得四周漆黑一片。其中一名年纪略小的小道士心中打鼓，颤着声问。
“夜夜都巡查，看到过什么，别怕。”另一名略大些身材粗壮的道士粗声粗气安慰道。
“师兄，我……我今天夜里一直心里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师兄，要不……要不咱回吧……”
年轻道士向粗壮道士靠近一些，四周打量了一圈，他总觉得四周黑暗中有什么在窥视着他，心中更加胆颤。
“别怕，有我呢。”粗壮道士道，“咱们走快点，快些走出这暗处。”俩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一般跑出了殿后的暗处。
看俩人不见了，殿后一株大树上簌簌几声轻响，一个细长的影子飞一般从树梢间弹出，落到了大殿屋檐上，动作十分快捷轻盈，就如同一片树叶般轻飘飘的毫无声息。
月色明朗，细影落到屋檐上后便看清是一条小蛇。小蛇扭动身躯，悄无声息地游走在屋檐之上，熟门熟路找到一片露出一点缝隙的瓦片，滑了进去。
大殿内灯火通明，四名道士正守在供桌四周。
小蛇滑到供桌上面的房梁上，悄悄盘起身躯，向下看去。嘁，这老道士又加人手了，有什么用，再加十倍也拦不住你蛇爷爷吃东西！
蛇口大张，一缕淡淡烟雾从蛇口中喷出，烟雾缭绕成线却并不飘散，向供桌左侧一位道士缠去。只见烟雾顺着道士脑袋绕了一圈，部分烟雾被道士吸入口鼻，道士只觉得头脑晕沉，还没有说出一句话，扑通一声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其他三个道士吓了一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然后又是一声扑通，又一个道士倒在地上。不过片刻，四个道士便倒了一地，鼾声起伏。
细长的蛇信子吞吐两下，小蛇一个弹跳轻轻落在供桌之上，蛇口大张，三两下便将贡桌上摆的一整头乳猪吞吃进腹。原本细细的蛇身鼓起了一个硕大的鼓包，小蛇嗝了一声，瘫在供桌上不动了。
今天这头猪个头大了些，肉老了些，分明不是乳猪，这老道士供奉不诚心，贡给三清道祖的贡品还敢弄虚作假，就不怕咯了三清道祖的牙。
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着，不过一炷香时间，原本硕大的鼓包便缩成了小小的突起，小蛇伸直脖子，蛇鳞一点一点的起伏收缩，突起慢慢向头部移动，卟的一声，一堆碎骨从蛇嘴里吐出，掉落在了大殿地上。一块碎骨头正好砸在了一个道士眉骨上，道士皱着眉揉揉眉毛，嘴里嘟囔一声，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消化完了乳猪，小蛇依次又将供桌上的羔羊、鲜果等贡品尽数吞食入肚，方心意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摇摇晃晃的爬上房梁，从瓦片缝隙中钻了出去，熟门熟路的弹跳到殿旁一株大树上，簌簌几下轻响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