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发狂
死里逃生,顾云遥恨不得叩拜诸天仙佛道尊,一个也不落下。
她大字型地瘫在地上正闭着双眼平复着剧烈地心跳,就感觉脖颈边一股凉意透过薄薄的皮肤渗入血肉。她冻的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眼看到的便是正指着她脖子的一柄墨剑。
顾云遥吞吞口水,抬眼向上瞧去,便看到一双淡漠的眸子正冰冷地盯着她。眸子无悲无喜,黑沉沉地如同一潭死水般沉寂。
如此陌生的傅松眠,是顾云遥从未见过的,她张嘴欲言,又觉口中干涩,嗓子紧缩在一起,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目光落在傅松眠身上,顾云遥心中一突,仙君原本凝实的身体似乎有点溃散之势,身影飘忽不少。
仙君,出了什么事?
顾云遥脑中急速思索着,却毫无头绪,她修炼日短,见识浅薄,对傅松眠现在的样子毫无经验,并不知晓是什么缘故。只是这个傅松眠,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不敢轻捋虎须,老老实实地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分毫。
灵葫谷深谷峭壁之下,两道人影一立一卧,静止不动。
顾云遥躺了不知多久,也许不过数息,可对她来说却感觉如同一生般漫长。她僵硬地看了看仍纹丝不动指着她脖颈的墨剑,难看地挤出了一点笑脸。
嗓中的紧缩感已经消失,她试探性地清清嗓子,“仙君,您这是怎么了?”
声音轻轻柔柔,生怕惊扰了这个奇怪的傅松眠。
看对面的人没有反应,顾云遥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仙君,我……我是云遥啊。您不认得了么?”
“云遥?”傅松眠眉头慢慢皱起,轻念出声。
“是啊是啊,是我啊。”
“云遥?”傅松眠看着她,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顾云遥。”
顾云遥大喜过望,“对对,是我是我!”
傅松眠皱眉看着她,慢慢地,墨剑自顾云遥脖间收了回去,垂在了他的身侧。
无量天尊!
顾云遥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她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关切地问道:“仙君,您怎么了?您的身体……”话音在傅松眠冷冷的目光中咽了回去,顾云遥双手捂嘴,幅度极小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一句话。
傅松眠冷冷地看了她一会儿,转过身去,握着墨剑转身离去。
看他走远了,顾云遥才放下双手,眉头紧皱。她盯着傅松眠离开的方向,心中七上八下。傅仙君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她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可是……她又能做什么?
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最后,顾云遥一跺脚,仙君平素里待她很好,现在出了事,她若躲在一旁不闻不问,连她自己都会鄙视自己。
若是……若是……若是仙君发狂,她没能躲过去,那就是命该如此了。就当她四年前淹死在水潭中吧。
主意拿定,顾云遥也快步朝傅松眠离开的方向追去。
傅松眠失魂落魄地走在灵葫谷中,心头一阵茫然。
八卦锁灵阵破之时,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便飞遁而去。本以为终于可以离开灵葫谷,他想回师门,他想念师尊,他想看看南渊道统,他想拜访多年旧友,他想……他想做的事很多,……可是现在,他想什么都没用了!
世事无常,在他欣喜若狂之时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跌落深渊。
“呵……”自嘲一笑,傅松眠以墨剑当拐立在路中,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迫不及待地飞出了灵葫谷,往天渊派方向飞去。刚刚飞出数里,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将他往灵葫谷的方向拉,他大惊之下竭尽全力与之对抗,想挣脱这股束缚,却在力竭之后硬生生扯回了灵葫谷。
转魂即缚魂!
功法上那极小的曾被他忽略的一行字突然浮现于脑海之中,傅松眠彻底呆住。缚魂!缚魂!哈哈哈,所以,他在灵葫谷转魂,魂体便被束缚在灵葫谷内,永不得出?!傅松眠仰面朝天,无声惨笑。
傅松眠啊傅松眠,你殚精竭虑,费尽心思,所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出这深谷,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你赌输了!
傅松眠,你彻底赌输了!
“啊!——”
一股撕心裂肺地嘶吼在谷中响起,傅松眠仰天长啸,老天你对傅某何其不公!
正往这边跑来的顾云遥听到嘶吼声,听出是傅松眠的声音,感觉到声音中的悲痛与绝望,她心中大急,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拐过弯,便看到拄着墨剑摇摇欲坠的傅松眠。 顾云遥快步向他跑过去,还差几步距离,傅松眠却突然转身,墨剑刷地直直指着顾云遥。
顾云遥停住脚步:“仙君……”
“滚!”
顾云遥呆住,在这谷中几年,她所见到的仙君一直是飘逸出尘,虽然偶尔也会言语刺她一刺,却从未听傅松眠说过这样直白粗野的话。
“仙……”
“滚!”
墨剑一挥,在顾云遥脚前炸开一道剑气,顾云遥吓得往后一跳。
看她不再上前,傅松眠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慢慢收回墨剑,转身离去。
顾云遥站在原地,担忧不已。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仙君的身体已经消散许多,已经有些透明了。
她咬咬唇,一跺脚,又追了过去。
傅松眠握着墨剑慢慢向前走着,路边草丛一动,一只野兔跳了出来,蹦到了路中,竖着耳朵警觉地看着他。
傅松眠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慢慢握紧了墨剑,一股杀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野兔察觉到危险,转身想逃,却见一道墨影闪过,啪嗒,野兔已被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路面,淡淡地血腥味飘了过来。
傅松眠的双眼也慢慢变得赤红。
若我身坠地狱,那么,你们便都来陪我吧!因悲痛绝望之下傅松眠心神失守,竟致心魔滋生,大开杀戒。
顾云遥赶到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幅炼狱图。
原本安静祥和的灵葫谷,如同血狱一般,曾经安静幽美的深谷如今一片狼藉,被剑风扫过而东倒西歪的植被,满地的残肢断体,鲜血染红了地面,浓烈的血腥味随山风飘了过来,顾云遥险些呕了出来。
她看向血狱中央背对她站立的青衣男子,身影飘忽,长发凌乱,手中墨剑正劈向一头瑟瑟发抖的灵鹿。
顾云遥情急之下不及思索,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柄灵剑,一招剑若流星,灵剑飞出向墨剑疾射而去,叮的一声,正击中在墨剑之上。只是虽然击中了,但是灵剑力量太小,撞在墨剑之上犹如蜉蝣撼树。
顾云遥眼睁睁地看着墨剑顺着原本轨迹劈下,灵鹿断成两截倒在血泊之中。这血淋淋的一幕让她几乎晕厥。
不……这暴虐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仙君!不可能!不!
顾云遥还在不可置信,却看到劈完了灵鹿的傅松眠慢慢转身,赤红的双眼冷冷的盯着她,慢慢向她举起了手中墨剑。
顾云遥被这双赤红若血的眼睛吓到,蹬蹬蹬后退几步。
她看着墨剑剑尖慢慢对准自己,又慢慢举起。
冰冷无情的眼眸!残忍暴虐的男人!墨剑猛然劈下!
不!
顾云遥瞳孔一缩,脑中一片空白:“师父,不要——!”
墨剑猛然停了下来,“师父!”傅松眠原本冰冷的脸上慢慢浮现一抹痛苦神情“师父?……师尊!”
墨剑咣啷一声,从他手中脱落,落在了地上。墨剑离手之后,傅松眠似乎清醒几分,眼中血气消散大半。他愣楞地看着身旁这血腥如炼狱的场景,心中一紧。
他这是……又发狂了?
昔日南渊号称天才修士的傅松眠,却原来是个守不住心神,易被心魔侵蚀的无用之辈?“呵呵……”低低的笑声从他嘴里逸出,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声若洪钟。
顾云遥只觉得心神被笑声震得动荡不稳,她盘膝坐下勉强运行太渊修灵诀抵挡,只是俩人之间境界相差太远,她的这点修为毫无用处。
“噗”,顾云遥只觉胸中闷痛,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却是无力抵挡傅松眠的笑声,经脉受损,身受重伤。
无力再维持盘坐的姿势,顾云遥摔倒在地,看着还在狂笑的傅松眠,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醒过来时,顾云遥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她的竹屋里。
胸口还隐隐作痛,她强撑着坐起身来,走到蒲团上盘膝坐好开始运功疗伤。当灵气运转到胸口受伤的位置时,顾云遥闷哼一声,几乎痛晕过去。她脸色惨白,额上汗水湿透了鬃发。 因为受伤,胸口处的经脉受损严重,需要灵力修复。虽然修复的过程痛苦无比,但她还是咬牙坚持,一遍一遍地运转灵力修复着受损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