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会长与卡车司机
程吴涯用一天时间办完了一切入学手续，包括注册，领教学楼的门禁卡，办学生卡，图书馆的书卡，置办生活必须用品等等，当然有些事一天处理不完，比如买教材，选课。
表姐刘嘉希陪了他一天，带着他又去周边找到了华人超市，买了国际长途的电话卡，这种电话卡可以直接在电话亭里打国际长途。虽然在这里手机要比国内的便宜，但是从手机上往国内打电话还是贵。而且手机费也不便宜。
程吴涯用电话卡给许贞念的小姨许知琴打了一个电话，许知琴一听他的声音就哽咽了，抽泣着说：“涯涯，你一定要把念念带回来。小姨我就在滨海等着你们，我哪也不去。”
程吴涯挂了电话呆了呆，他突然意识到，自从父亲过世后，他只在医院见了吴雪凝一面，还是她吃了大量安眠药之后，此时，他不知道她在哪，在干什么。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出国留学了。跟着李警官李正去见那辆肇事车车主后，他十分确定吴雪凝参与了程力与许知恩的车祸事故，这让他对她更加绝望，因此也是他在出发前决定再也不见她的原因。
而奇怪的是，吴雪凝也没有主动联络过他。她引以为豪的儿子，这场婚姻里唯一给她慰藉的地方，她好像也放手了。
此时在j州傍晚的电话亭里，程吴涯想到了再也回不去的母子关系，也想到童年时他坐在吴雪凝自行车的后面回家，那时县家属院里还有一条小河，车过河边，他快乐地说，“小鸟回家了，小鱼回家了，我和妈妈也回家了。”
吴雪凝一直拿这个场景逢人便说自己儿子有诗人气质，那时他才四、五岁。
程吴涯拔出了电话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吴涯来的第二天就着急把电脑买了回来并装好了，但他找不到房东的“猫”，让刘嘉希联系了房东，房东说她在欧洲旅行呢，她就没“猫”，要想上网，去楼下，公寓有商务中心。
好在商务中心只要登记一下就有免费可以上网的电脑，程吴涯又联络上陈海峰和杨泽涛，辛颖也给他留言了，要他务必找到许贞念就第一时间告诉她。
而魏秋丹告诉他，自己已经去水利学院上学了，通过这一场噩梦，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特别混蛋，特别欠揍。
“如果不是我的自以为是以及愚蠢透顶，念念不会走到这一步。我该死……但我仍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见到她，抱抱她……”
程吴涯看着魏秋丹的留言，长叹一声，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我想她会为你的成长而高兴。”
程吴涯虽然手上有许贞念被拐卖到这里来的集装箱号码和当天到达的时间，但是想要寻找许贞念却是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着手。他决定先要找到码头所在的地方，然后再找到这个地方的警察局，直接报案。
程吴涯内心焦急，但是j州可以停泊外国船只的港口不止一个，码头也有好几个，而提供线索给他的那个船员并没有透露船的任何信息。所以凭一个集装箱的编号是无从着手的。
程吴涯决定请教学校里来得早的华人留学生。
程吴涯从留学生中心打听到他所在的学院有个华人张教授，在学校已经数十年了，他赶紧跑去找他。但张教授不在，助理说他外出讲课去了，要下周才能回来。程吴涯失望出门，有点心神不宁地走在走廊上，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却叫住他一声：“程吴涯？”
程吴涯定睛一看，飞机上认识的托尼！
托尼吴也在这个学院里当助理，不过不是跟着张教授，而是另一个西人教授，他学的是通讯工程。
程吴涯跟着他去了办公室，把自己的困境告诉了他。托尼吴听呆了，半天才说：“那，你，就这么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跑来m国找她了？”
程吴涯有点难过地低下头说：“是啊，我们两家人，能出来找她的，也只有我。”
托尼吴想了半天说：“如果要去码头找人，不妨去找找华人协会，他们认识的人多，可能有在码头上干活的华人，问问他们如何找这些集装箱。”
程吴涯眼睛一亮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托尼，看来以后我还得多请教你呢。对了，那，那些华人协会我怎么去找？”
托尼问：“你买车了吗？考驾照了吗？”
程吴涯一愣。
托尼指了指对门说：“约翰，哦，我读研的同学，他要回国，要卖车，你可以把他车买下来，没有车，你将寸步难行，要知道这里是m国，是汽车轮子上的国家。”
程吴涯犹豫了一下，在他原先的计划里，买车是后面的车，但托尼一说他也觉得有买车的必要性。
托尼拉开门回头一笑说：“他说谁帮他尽快脱手车就给谁五百刀，咱们挣他五百刀去。”
程吴涯也笑了。
不过车还是没买成，托尼吴同学的车太豪了，超出了程吴涯的预算。但第二天上午时，程吴涯接到托尼吴的电话，他说帮着联络到了华人协会的林会长，可以去拜访他。
程吴涯想问见面的地址，托尼吴说：“要什么地址，马上下楼，我开车送你去。你路不熟又没车。”
程吴涯一迭声地道谢，抓起衣服就跑下楼，下楼时电话又响了，原来是詹姆士教授从外地回来了，想见他一面。
程吴涯只好一边道歉，一边跟他再约时间。
程吴涯看到托尼吴开着他的旧风田车正停在楼下时，心头一热，他突然觉得，有个伴的感觉真好。
托尼吴给他找的林会长是j州众多华人协会里的一个，这个协会的全称很长，抬头很大，办公室却在华埠街一家旧餐馆的楼上。狭窄的楼梯还是木头的，走上去会吱吱嘎嘎的响。
林会长是个瘦小的小个子老头，硕大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套精美的紫砂功夫茶茶具。
林会长人很热情，但是说的话有浓重的南方口音，而且还不会说m语。听完程吴涯的求助，林会长的脸色沉重起来，伸手从桌上拿起了烟，并递给程吴涯，程吴涯和托尼都谢绝了，林会长点燃了烟，在烟雾缭绕中说：“小伙子，这个事情不太好办。一个呢，港口有好几个，一个港口又有好几个码头，一个码头又要分好几个区域，一个区域可能又交叉着好几家运输公司，而且彼此之间还没有任何的关联。你只知道到达的日期和集装箱号码，要在这些交叉线里找到这一个箱子的去处，无疑于大海里捞针……”
程吴涯满腔的希望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的脸一下煞白了，嘴唇颤抖着说：“林会长，您，您有什么建议吗？我还想，去警察局报个案……”
林会长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摇着头，然后用力抽了两口烟打断他的话说：“报案没有用，他们办事的效力是出了名的慢，而且他们自己一年到头失踪的人口就举不胜数，没功夫管一个被非法偷渡过来的人。如果你女朋友饶幸还活着，那她也不太可能逃出人贩子之手。”
程吴涯被林会长的一番话说得心灰意冷，他低下头控制着自己内心的绝望。
托尼吴看了他一眼对林会长说：“林会长，我知道您协会里有在码头工作的华人，能给找找吗？我们还是想咨询他们一下。”
林会长看着脸色苍白，心神不宁的程吴涯，颇为同情地说：“小伙子，不是我不帮你，m国我比你熟悉。你说的这种情况不是个案，我几乎每年都会碰到几起。有被迫偷渡过来的，也有自愿的，结局大都一样。你说你女朋友到达这里一个多月了对吧？就算她没死在集装箱里，此时也被人贩子早就上过药、做过交易了，你还找她干嘛？”
程吴涯听到最后两句，嚯地站了起来，因为愤怒脸都扭曲了，他几乎是一拳头砸在了林会长的办公桌上，他用吼的声音叫道：“我要找到她！不管她遭受了什么样的罪，我都要把她救出来！她活着，我要救她，就是她死了，我也要带她回家！”
托尼吴赶紧过来拉他。
程吴涯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对着林会长喘息着，无论托尼吴怎么拉他，他俨然不动，脸色从惨白变成了血红。
林会长掐掉了烟头往后面的椅子上一靠，拉过电话机拔了一个电话，接通后说：“阿胜，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对，马上。”
阿胜是在码头开卡车的一个司机，他看到那个集装箱号码后指出它应该是属于一个叫“好事来”的运输公司，这个公司在j州不算大，但它在码头专门承接汉国的远洋运输业务。
程吴涯看到了一丝希望，他现在想知道的，是这个装着许贞念的集装箱去了哪里？
阿胜看着程吴涯捧在手上当宝贝一样的纸片，那上面写着日期和集装箱号码，他皱眉道：“这个，真没办法查到。运输公司对于客户的信息都是保护的，而且是法律允许作保护的，就算你上门去找他们，就算你有理由怀疑他们参与了人口贩卖，但是没有证据，他们也不会承认，相反，你反而会陷入毁坏对方名誉的陷阱里。”
程吴涯不甘心地问：“那我要报警呢？让警察去找他们要呢？”
林会长插话道：“这就还是回到我刚才说的，这里的警察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去调查，你这个，连案都立不了。”
程吴涯看着阿胜热切地说：“阿胜，你就是在那工作的，你一定有办法，你能帮帮我吗？你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调查到这只箱子的去处？我还能做什么？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吧，我一定想办法做到。”
阿胜看了一眼林会长叹息道：“都是同胞，能帮的我自然帮，林会长平时也没少照应我们，但是我只是个司机而已，每天拿着单子干活，挣点辛苦钱，其他的事，没本事做啊。”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托尼吴突然问：“你是说，这只集装箱是一家叫‘好事来’运输公司的？”
阿胜点头说：“这个我知道的，从远洋轮上卸下的货是由码头上的运输公司运送到各大仓库，分捡完安排对接外面的运输公司。这个h打头的就是‘好事来’，我肯定。”
托尼吴对程吴涯使了个眼色说：“哦，看来阿胜和林会长已经尽力而为了，小程，咱们走吧，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程吴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觉得现在唯一能抓住线索的就是码头卡车司机阿胜这一条。但是托尼吴对他使的眼色，分明告诉他，走吧，“听我的。”
程吴涯按捺住焦虑的心，听从了托尼吴，俩人从林会长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站在华埠街头，程吴涯迫不及待地问：“托尼，你想到什么主意了吗？”
托尼吴却看着一个招牌说：“都中午了，你起码得请我吃个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