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惩罚与内疚
许贞念是第一次到首府市机场，她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眼睛都不好使了。偌大的机场已经让她有点上头了。
程吴涯拉着她的手走出机场，熟门熟路地走向了出口处，老远就扬起了手，脸上乐开了花。
在出口处迎接他们的，是程吴涯的表姑程丽敏，见到他们也是格外高兴，一把搂住程吴涯就说：“哎呀我的涯涯，想死我了！这下可好了，以后就能常见到你了。”
程吴涯忙着介绍：“姑姑，这是许贞念，我女朋友。念念，这是姑姑。”
程丽敏开心地说：“念念啊！这么漂亮的女孩，涯涯你灵的！眼光不要太好哦。”
许贞念脸红了说：“姑姑，我哪有漂亮啊，一般般啊。”
程丽敏亲热地搂过她肩膀说：“我难得夸人的哦，走走走，姑父在停车场等着咱们呢。”
八月初的首府市已经酷热难当，许贞念一路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林立的高楼与庄严肃穆的古建筑交相辉映，时尚街区中不时夹杂着厚重的历史足迹，相得益彰。而一股勃勃的，欣欣向荣的生气扑面而来。
许贞念感叹道：“这就是我们的首府啊。真大气。”
程丽敏的家在化工大学的家属楼里，程吴涯的姑父在化工大学工作，程丽敏在一家研究所上班。他们的女儿去年去m国留学了，所以许贞念就住在了她的房间里，程吴涯则有小客房。
程吴涯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就要带许贞念去b大看看，程丽敏便给他们画了地铁加公交车的线路，程吴涯来过几次，也去过b大，程丽敏就放心让两个孩子出去了。
程吴涯带着许贞念顺利地找到了b大的西校门，这是b大的正门，古色古香的门楼，还有蓝底大字的校名，许贞念兴奋地一路跑了过去，抬头看着b大的校门，一种庄严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由衷地说：“程吴涯，好羡慕你能在这样的大学里上课呀。”
程吴涯自豪地一挥手说：“欢迎参观我的大学！”
许贞念嘁了一声说：“别得意，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前一切都是浮云。”
程吴涯自信十足地：“我拒绝了k大，qh，还有国外常春藤递过来的橄榄枝，就是想进这个大门，你知道为什么吗，许贞念同学？”
许贞念想了想说：“北大的美女比qh的多呗。qh都是理科男啊。”
程吴涯拍拍她脑袋说：“你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没有信心？美女什么的才是浮云。这里可是咱们国家最早设立物理系的地方，还有我感兴趣的核物理，明年物理系将晋升为物理学院了。还有，这里诞生过许多伟大的人物……”
许贞念由衷地说：“你都知道自己想学什么，喜欢什么，而我，还一头雾水呢。”
程吴涯拉着她走进校园说：“你有的是时间去寻找自己喜欢的事业，兴趣是最好的动力。”
许贞念走进校园，看到了第一教学楼就大叫：“我好爱这里呀！我要来蹭课。”
程吴涯无限向往地：“来吧，据说这里来蹭课听的人举不胜数。”
许贞念一路跑向湖边说：“我要看一塔湖图……”
许贞念和程吴涯在大学校园里尽情畅游时，远在滨海的程力和许知恩却遭受着惊涛骇浪。跟许多家长一样，他们在孩子们面临命运的转折关头，选择了对他们封锁消息。
程吴涯带着许贞念回到程丽敏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因为走之前程丽敏一再叮嘱他们回来吃饭，所以他们赶在晚饭前回到了程家。但是程家黑灯瞎火的，没见有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好了，过来开门的程丽敏眼睛还红红的，她掩饰了一下说：“我下午也去单位了，所以没来得及给你们做饭，走！咱们去吃烤鸭去！”
程丽敏家小区门口就有个百万轩，里面的烤鸭是挂炉烤鸭，程吴涯和许贞念吃得香极了，但程吴涯还是比较细心，他敏锐地说：“姑姑，你怎么了？你怎么不吃啊？”
正在低头想事的程丽敏忙抬头说：“没事，我，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
姑父也打圆场说：“那个，涯涯，你不是满十八岁了吗？来，陪我喝个小啤。”
程吴涯看着程丽敏警惕地：“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了？”
程丽敏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没出什么事，就是，正常的工作程序吧。既然你妈妈举报了他，那他肯定要接受一系列的考验。包括……”
程丽敏飞快地看了一眼许贞念，又低头说：“包括和许知恩的关系。”
许贞念急切地：“我妈妈怎么了？”
程丽敏看着俩孩子安慰道：“他们不让我说，怕影响到你们的面试。但我想，你们要是吃完饭一打他们的电话，不都露馅了吗？所以在这里，我想跟你俩交待一下，这几天就别打他们的电话了，他们都在被审查中，当然你们不要紧张，清者自清，我认为程力是可以平安度过这一关的。”
程吴涯和许贞念都呆在那里。
程吴涯手里还拿着一张荷叶饼呢，他扔下饼，从背包里就摸出了电话。
许贞念按住他的手看了一眼程丽敏说：“姑姑不是说，不让打电话吗？”
程吴涯有些恼火地说：“我不找程力，我找吴雪凝！”
程丽敏冷静地说：“涯涯，你爸说过，让你不要轻举妄动！你最好什么也别做，这样，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程吴涯气得手都颤抖了，许贞念握紧了他的手，俩人在那都沉默了。
姑父这时才说：“你俩都别着急，凭着我们对程力的了解，他不会有事的，他一直就跟我们说，总会有这一天。你妈那个脾气和秉性，是不能吃半点亏的人，她认为你父亲辜负了她，所以她现在是要把他拉下马不算，还要踩上一脚。”
程吴涯小声说：“前几天我去省城找她，她答应我，要郑重考虑后再做决定的。”
程丽敏想了想说：“那一定有什么意外又刺激了她，比如她跟程力又谈过了？或者和许知恩又见面了？”
许贞念摇头道：“我妈这几天一直在延祥呢，我都没见到她，她应该是今天才能回到滨海。”
程吴涯犹豫了一下说：“我走之前她给了一个最后的通牒吧，要么我离开念念，要么我爸离开许阿姨。我说——不可能。”
程丽敏叹息一声说：“涯涯，你还是太年轻。这件事上，我不怕你们生气，当着你俩的面我也要说一声，你们是完全没有顾及到吴雪凝的脸面。小地方比不得大城市，大城市里的人观念都会相对开放些，碰到你们父子的事，大家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滨海，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又是虚荣心那么强的一个女人，大小还是个领导，还是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你们父子俩等于是让她脸面扫尽，她当然要玉石俱焚。”
许贞念难过地说：“姑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程姑父重重地叹口气说：“省里去的专案组已经找程力谈话了，目前在招谈和调查阶段，现在，唯一能让你父亲解脱的，就是他自己，就是他工作这二十多年来的清白才能让他自证。孩子们，你们稍安勿躁，听我们的安排，好好准备面试，你们考上好的大学，才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程力有什么事，程吴涯，你要有出息，他就有希望。”
许贞念难过地低下头。
程吴涯也沉默了。
程丽敏看着两个闷闷不乐的孩子说：“我把事情告诉了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成年了，应该能自己面对这一切，念念，你妈妈已经回到滨海了，但她被限制对外联络，是她办公室的同事告诉的我，目的还是让你不要担心。”
许贞念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擦了一下哽咽着说：“谢谢姑姑。”
程吴涯握着她的手用力攥了一下。
程丽敏打起精神来说：“吃完饭，咱们去逛北海公园吧。以前涯涯来的时候可爱在湖上踩那个小船了，现在有夜游，晚上踩那个小船，还挺凉快的。”
许贞念摇头说：“我累了，咱们回家吧。”
程吴涯也说：“对，明天我们还要去广电看一下，通知上说面试要提前一天到，还要住在指定的宾馆里。”
许贞念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先给魏大舅打了个电话，魏大舅听她说完情况斟酌了一下说：“你妈妈就是配合调查吧，我相信不会有大事。这次她回来，也提过这事，说是程力前妻可能要举报程力，不过我没想到这么快。我也问过你妈，经济上跟老程有没有什么来往，她向我保证说没有。说程力这方面很注意，除了你刚去的时候给过她一些生活费，她买房子还是贷款的。”
许贞念哽咽着说：“魏大舅，为啥我妈就一直那么难呢？从小到大她带着我，吃尽了苦，受尽了累，总以为会有个温暖的归宿，谁知道路的尽头苦难接着苦难。我妈，那么善良，年轻时为家里，为舅舅们付出、牺牲，结婚后又为我拼命，为什么上天不给她一个好的结局？”
魏大舅沉默了一下说：“九九八十一难，你妈还有一难没渡过呢。等这关过了，就是阳关道了。念念，你不要受影响，你妈往后，可能就指望你了。”
许贞念压抑着抽泣起来，电话里传来魏秋丹的声音：“哎，大头念，你怎么哭了？这可不是你的style（风格），你平时怎么教育我的呀。”
许贞念抽泣着说：“你给我好好再去复读，你要再跟许明威有瓜葛，我一辈子不理你。”
魏秋丹哼了一声说：“你呀，说别人时都来劲，轮到自己身上一样怂了。你妈不会有事的，你好好考试，给我们挣个面回来。我不复读，我一进教室额仁疼。我要去打工……”
魏大舅一把把电话抢过来说：“我给她找了个水利学校，大专，自培生，她不去，你给我好好说说她。”
许贞念听到他爷俩在电话里又吵起来了。
许贞念默默地挂了电话。
她想拔个小姨电话，又怕小姨还不知道这事，说了反而惊吓到她，说不定许知恩很快就能回家了。
程吴涯过来敲她门，许贞念开了门，程吴涯进门坐到椅子上一脸的懊恼。
许贞念试探着问：“你，给你妈打过电话了？”
程吴涯点头说：“我还是打了一个，她说，这是我们爷俩自找的。还说不是她举报的，是别人实名举报的。”
许贞念呆了呆说：“别人？”
程吴涯不屑地：“当然是她指使的。”
许贞念忧心忡忡地问：“程吴涯，我们怎么办呢？”
程吴涯抬头看着她问：“你是说我们俩吗？我们当然要在一起啊。无论大人们发生什么事，我们俩归我们俩。”
许贞念犹豫了一下说：“你不觉得是因为我才会使你爸和我妈走不到一起的吗？”
程吴涯站了起来，靠近许贞念盯着她说：“许贞念脑子里想什么呢？你不能因为我妈的错误就此买单，错的是她，不是我们！你不要用自己作惩罚，那只会让她得逞了。你有这个想法就不对，知道吗？”
许贞念沉默。
程吴涯用力抱住了她，轻声说：“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因为这事产生内疚，念念，不要把这一切归咎到你自己身上，我爸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后退。我们还有很美好的将来。”
许贞念听到他有力的心跳，以及他身上她已经熟悉的气息，小声地说了声：“好。”
程吴涯用力吻着她，似乎要给予她更多坚持的力量。
许贞念醒悟过来，推开他说：“这是在姑姑家呢，你赶紧出去。”
许贞念在程吴涯的陪同下在广电学院找到了注册面试的教室，交了报名费，领到了一袋资料，里面写明了面试的流程和指定的宾馆。
许贞念到达指定宾馆时看到还有其他系的同学也来面试，男生一个个端庄帅气，女生是漂亮又端正，一看就是来面试播音系的。
都是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在宾馆大厅里就开始相互介绍，结识，还约着面试完一起爬长城去的。
许贞念心事重重，程吴涯倒是因为帮着别的同学拿行李，先结识了两个来考播音系的男生。
许贞念正在前台登记呢，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小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