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目光杀人
许贞念忙跑到一边接电话。
许知琴小声又紧张地说：“念念啊，你面试完了没有？”
“没呢，明天初试，如果进入复试后天还得面试加笔试，然后大后天还有一次面试才能决定。”
“这么复杂啊。那，那，那算了，你先参加考试吧。我没啥事，就是……就是不放心你。”
“小姨，你是不是得到我妈的啥消息了？我妈怎么样了？”
“……你都知道了？”
“是，程吴涯表姑告诉我们了。你妈到底怎么样了？”
“你妈人没事，就是在单位，好像回不了家。她单位同事给我打的电话。我怕你打电话找不到你妈着急。”
许贞念一听，知道小姨的消息还没自己灵通呢，安慰她说：“小姨，别着急，她是因为程叔叔的事受到的牵连。估计问题搞清楚了就可以回家了。”
许知琴咂了一下嘴说：“你说那个婆娘咋那么歹毒呢。这都离了好几年了，还不放过他们啊。”
许贞念劝解道：“小姨，你就不要管别人怎么着了，你把杰宝带好，对了，我，我还有一件事得提醒你一下，我，我在滨海见到金勋了。他有没有找你？”
许知琴一下炸了雷一样叫：“啊！他在滨海！哎呀我的妈呀，你咋不早说呀！什么时候？在哪里？！他是不是来要债的？！”
许贞念忙说：“不是的，他是来告别的，他说要去m国了，只是想见见我。”
“那你就见他了？！我跟你说，他的话不可信！他一直在找机会报复你妈呢，上次他逼着你姨夫自己砍手指，还恶狠狠地说，要跟你妈算总账呢！凭我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是单纯来跟你告别的。当年他为什么会去汉国？他把你妈往死里打，你妈都被他打断了肋骨，他怕担刑事责任才跑路去的汉国。现在要是他真的有点良心，他就应该主动去法院跟你妈离婚，给你妈自由，他为什么死也不去？不就是想拖着你妈不放嘛！所以，念念，你可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打动。我跟你说，他就是那种披着羊皮的狼！”
许贞念脑袋里嗡的一声，觉得有什么被打碎了，流了一地的感觉。她眼前的金勋，不是只关心她考得好不好，过得幸福不幸福吗？他那么卑微，那么谨慎，注视她的时候眼里都是关切，分别也是那样的不舍与难过，他怎么又放言要报复许知恩呢？难道他不明白许知恩是她唯一的依靠？他怎么转眼就成了小姨眼里的一头狼了呢？
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许贞念心烦意乱地挂断电话，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妈妈被隔离审查，亲生的父亲原来如此不堪！自己喜欢的人，却有着一个无法割断亲情的冷酷无情的妈妈，而自己将来还是要面对这个人，自己想要和程吴涯有个结局，她就是绕不过去的那道坎！
大人的世界，果真残忍。
许贞念木然地办完了入住手续，本来按程吴涯原先的计划俩人可以去逛皇宫博物院，但是许贞念挂念着许知恩，一付意兴阑珊的样子，程吴涯虽然也牵挂父亲，但是明天许贞念就要面试了，所以他要尽量让她打起精神来。
程吴涯改变了计划，拉着许贞念去了咏合宫，那是古代皇家的祈福之地。许贞念一听同意了，两人出来乘坐着地铁转了几站，出来就是咏合宫。
许贞念跟在一队游客后面买了一盒香，然后学着前面的人，举着三根香对着大殿拜了拜。
许贞念一回头对程吴涯说：“哎，你怎么不拜啊？”
程吴涯一笑说：“你代表我一样的。”
许贞念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可代表不了你，你要自己诚心诚意才行。”
程吴涯听话地上前，也举起香来跟着她一起拜了拜，然后冲她一乐说：“古代的人，结婚拜天地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
许贞念红了脸嗔怒道：“你都在想什么呢！还不给程叔叔多拜几下？”
程吴涯认真地说：“我相信他会平安无事。不过我刚才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下。”
许贞念看着蓝天下雄壮威严的大雄宝殿，和袅袅升起的白色烟雾，心里平静了一些。敬香的人太多，里三层外三层，使整个大殿前的广场上都笼罩着一阵烟雾。
这些散发着药草味道的烟雾让在此期间的芸芸众生们显得不那么真实，带着一些迷离的色彩。许贞念紧紧拉着程吴涯的手有些悲伤地说：“也许跟你在一起是我人生最美好的时光，我记得我在许知恩爱看的一个女诗人的诗集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诗，‘通过人生的凯旋门，
有时自己并不知道’，这是说往后余生，我可能还是会失去你……”
程吴涯坚定地：“许贞念，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在一起！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最多就这样了。但我们依然在一起。”
他低头吻了她一下。
许贞念抬头看着他，眼里有泪光，但是她坚定地说：“我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可以更坚强一些，现在该轮到我为许知恩阻挡风雨了。我想我可以的。”
程吴涯搂紧她用无容置疑的口吻说：“还有我，我也和你一起，为他们，阻挡风雨。”
许贞念无言地搂紧了他的腰。
他们就这样在广场上站了很久，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
许贞念很快通过了面试出来了，她被问的是几个跟历史和文学有关的问题，像文艺复兴出了哪几位艺术家？他们有什么成就？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几次出巡？
许贞念出来时看到程吴涯坐在花坛上正和几个守候的家长在交谈，还相谈甚欢，许贞念心说，这个人心真大，父亲前途未卜，他好像没事人一样。
程吴涯见她出来，忙和几个家长告别跑了过来，一看她的表情就说：“呵，看来挺顺利啊，这都有笑容了。”
许贞念自信地说：“当然！抽到的题目都比较容易，最后老师还让我跟着说了段童话王国的语言，可好听了，我都听呆了，然后一遍就记住直接跟着读了出来。老师夸奖我语感好呢。”
程吴涯开心地：“哦，那就有戏了。等着明天看榜，后天再面试吧。不过，后天我可不能陪你了，后天也是我的面试日。”
许贞念坦然地：“不用陪，我已经感觉自己又进入临考的状态了。我刚出来时听一起面试的同学说，复试的时候抽签的题目会更难，更偏重文艺方面和世界历史类的，我以前没有注意艺术类考试的题目，我得去找找这方面的参考书。走，咱们去书店吧。”
程吴涯一拍她肩膀说：“行！我熟悉的许贞念又回来了！”
许贞念嘁了一声说：“那是什么样的我呀？”
程吴涯想了想说：“特虎，特霸气！”
许贞念斜了他一眼说：“你这是夸我吗？不如说我中二得了。”
程吴涯搂着她说：“等你老的那一天，你会特怀念你中二的时候。”
许贞念一笑说：“我不会老！我会永远像现在这样年轻！”
许贞念顺利通过了初试和复试，并最终进入了录取名单，现在就等着回家收录取通知书了。
而程吴涯也顺利通过了b大的笔试和面试。
而让许贞念更加高兴的是，许知恩回到了家，但她主动提出了辞职，等待着程力的消息。
程力专案组一直在进行着深入的调查，现在还没结论，所以人也没有回来，但是程丽敏从各方打听到的消息，都对程力相当有利，所以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就看下一步组织上的处理结果了。
程丽敏看到孩子们努力的结果，非常高兴，带着他们去爬了长城，还特意在长城下面一家有名的餐厅里吃了个饭，吃完饭程丽敏去结账，才发现许贞念已经提前把账结了。
程丽敏要把钱还给她，许贞念忙说：“姑姑，我们来了一周，你这么辛苦照顾我们，这顿饭应该我请的，表达一下感谢。你给我一个机会吧，要不，我会不安的。”
程吴涯也说：“姑姑，你就让念念表示一下吧。”
程丽敏这才点了头。
程吴涯和许贞念谢绝了程丽敏的盛情，决定马上返回滨海。
许贞念还担心着另一件事，就是金勋。她不知道金勋离开滨海没有。她在许知恩给她打电话时，先把这件事告诉了许知恩。
许知恩愣了半天说：“怪不得我老觉得后脊背发凉，原来他在滨海啊。你这么说，我隐约觉得昨天我从公司回家，好像有人在盯着我。我以为是专案组的人还在监视我，没想到，很有可能是他。”
许贞念担忧地：“你要不要报警？”
许知恩说：“我小心些吧。反正，我已经拿到了离婚证书，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不过，我倒真想会会他，我倒真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也许，他真对我动手了，我才能把他绳之以法。他一定没想到，我许知恩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许知恩了。”
许贞念紧张地叫了起来说：“妈妈！你可不要这么想！别跟他纠缠！离他远点！知道了吗？”
许知恩听到女儿在电话里紧张的声音，忙说：“知道了，念念，我加倍小心，你不用担心，在首府多玩几天再回来。”
许贞念和程吴涯从首府市赶回来后，程力也回家了。虽然最终的通报还没出来，也有一些小的经济和纪律方面的问题，但是已经排除了举报人举报的几项大问题。
不过程力与许知恩的事情，也是闹得满城风雨，包括程吴涯和许贞念也被牵连了进来，一时间这对父子与一对母子的恋情，成了滨海人眼里的不伦之恋。
滨海毕竟刚从县城变为县级市，虽然行政上升级了，但人们的思想观念没那么容易升级。何况道听途说来的，就更会在添油加醋里变得面目全非。
辛颖就在餐厅里听到隔壁桌上的人在说，程副市长去滨海中学看上了许贞念，没想到原来是老情人的女儿，然后就把许贞念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把辛颖听得七窍生烟，站起来要去隔壁桌找人理论，被请她吃饭的杨泽涛一把给揪了回来。
看着气得脸色绯红的辛颖，杨泽涛也是又气又好笑地说：“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啊。他们爱说啥让他们说去吧，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
辛颖气呼呼地说：“他们凭什么糟蹋人？真相不是这样的。”
杨泽涛劝慰道：“他们才不在乎真相呢，他们只在乎茶余饭后逞一时口舌之快。咱们在学校里碰到的同学，都思想单纯，品质没受过污染，以后，咱们要面对的人，可复杂多了。你要生气，天天，时时，都有气可生，而且比这种口头侮辱你好朋友这样的事严重得多的多的事都时时在发生，那你的人生岂不是要在生气中度过每一天？”
辛颖惊呆了，看着杨泽涛说：“小杨同学，思想很深刻，很尖锐啊。我以前咋没发现呢？”
杨泽涛笑嘻嘻地说：“你还没好好挖掘我呗。我呀，其实是个宝藏男孩！只不过身边有个光芒万丈的程吴涯，你们就对我都熟视无睹了。”
回到滨海的许贞念正好要过十八岁生日，因为程力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许贞念也无心过这个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生日。
但是程力主张要给许贞念过生日，他找了家远离市区在海边的度假酒店，让程吴涯租了个车把几个同学都拉了过去，许贞念邀请他一起参加，他笑笑说：“我就不参加了，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才无拘无束。我和你妈去过两人世界，我要请你妈妈看场电影。”
许贞念由衷地说：“谢谢叔叔。这个时候还能想着我们。”
程力忙说：“什么时候都不能不想着你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许贞念红了脸低下头。
程力拍拍她肩膀说：“念念，抬起头来，十八岁以后你要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所谓目光能杀人，那是你注视到它，在意它，它在你心里，你就垮了。而从今往后，可能你要接受更多的目光杀人，你无视它，才能更好地不受干扰地生活，学习，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
许贞念点头说：“叔叔，经过这件事，我觉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强了。”
面朝大海的餐厅有一间大大的包间，里面已经布置成了蓝色主题的生日派对，投影上打出了“许贞念十八岁生日快乐！”的字样。
许贞念邀请了女同学辛颖，赵欣，还有离开滨海中学的周慧婷，男同学有杨泽涛，陈海峰，外加曹子歌。
程吴涯看着许贞念写生日邀请卡，看到最后抗议道：“哎，我怎么没有啊？”
许贞念故意说：“你还要邀请啊？你不会脸皮厚点，不请自来啊？”
程吴涯戏虐地说：“对呀，我忘了，自己还是半个主人呢。”
许贞念推了他一把说：“美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