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病倒
派人通知尹施允四月二十七放弃剑门关,去攻打武都。
“明日出发,你回京城去。”
“不。”
“襄阳?”
“就在楚州。”
“入凉州后,可能不会往楚州出。”
“汉中。”姜誉很固执。
“好,汉中等。”
四月二十七,尹施允率领的荆州军和杜仲达率领的益州军同时向凉州两个方向进攻。
荆州军的推进并不理想,在武都外没有前进半分,两方对阵,荆州被羌人打得无还手之力。
益州军在陆渝邻的指挥下很快占领凉州南部多座城池。
其实是他取了巧,因为凉州南部大部分是盆地,这里的人生性比较享乐安逸,他们才不管谁当皇帝,所以抵抗很消极,而陆渝邻早就喊话:凡投诚者,只需放下武器自己还家去就可。
此时正是水稻中苗移栽农忙的时候,凉州盆地乃水稻之乡,将领还想抵抗的,可兵士们却欢欢喜喜放下武器,回家栽水稻去了。
陆渝邻还在部队休整之余,去田间指导凉州百姓办旱式水稻种植。
甚至有两座城池还是凉州兵
士直接去劝降的。
打了一个月的仗,杜仲达硬是没明白:这仗是打了还是没打?
每攻下一座城池,用掉的箭不过三五百支,伤亡流血减到最低,进攻的和抵抗的都皆大欢喜!
所以不到一个月,益州军就打到了阴平外的梓潼关,与汉中的荆州军遥相呼应。
在这一个月里,他还派出几千人去龙门山寻沥青石,这可是他的头等大事。
五月底,陆一去荆州军带领选出的三千兵士打先锋,与陆渝邻率的两千精锐同时进攻。
西羌人骁勇善战,尤其是骑射精准,臂力了得,射出的箭比普通士兵多五六米,西征军难以靠近城门。
第一波西征军吃了点亏,暂时退兵休整,陆渝邻在营帐思索对策……
楚州。
陆渝邻出发后姜誉并没有马上动身去汉中,而是再次去了楚州城中的山岭,望向江对岸。
春雨开始缠绵,姜誉撑着伞沿石阶下到江边。
渡口的乌篷船靠在岸边,船夫坐在棚下,抽着旱烟袋,准备抽完这支收工,下雨天想是也没什么生意。
“船家,可以去对岸吗?”
居然有生意?船夫连忙将旱烟在船板上磕了磕,摁熄。
“可以,可以,上来吧。”
暮云跟在后面上了船。
“公子可以去棚下坐着。”船夫很热情。
“不用。”
“好咧。”船夫取下竹竿往岸边一撑,船离岸。
竹竿在船舷左侧撑一把,船掉了,往对岸驶去。
枯水季,水流和缓,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对岸。
船夫拉着缆绳跳下船,栓到岸边的木桩上。
“船家,在这等着,一会儿我们还回来坐船。”暮云递上一两散碎银子。
“哎呀,老板,我没那么多铜板找零呀!”船夫有些苦恼。
“不用找,等着再送我们回去,这银子都是你的。”
“好的,好的。”
姜誉抬头看了一眼,石阶伸入树林中。
慢慢爬上石阶,一条马车宽的大道在水雾弥漫中往两边延伸,看不到头。
泥土有些湿润,多是河沙,还不太沾鞋,藤蔓铺满地,有的爬到树上又垂下来。
远处半坡上有几栋民居。
他回头看看对岸的山岭,再看看眼前,闭眼想着他说过的高楼、电梯……
“回吧。”声音平静。
“这么快就回来啦,走亲戚?那几家我可认得,你们是哪家的亲戚?”船公在这渡船多年,沿江两岸的居民几乎都认识。
“这里叫什么?”
“啊?哦,半坡上那几家都姓苏,所以这里叫苏家村。”
姜誉再没回答。
船家絮絮叨叨:听口音你们不像是楚州人,你们打哪儿来……
说了半天也没人回答,船公也不觉得尴尬,还好很快到岸了。
“启程去汉中吧。”
“好的,公子。”在外面暮云并不称呼王爷。
姜誉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对岸:我记住了!
梓潼关……
西北风吹得军旗“猎猎”作响,“毒气”计划对己方不利,陆渝邻心里pass掉。
因为顺风,凉州军射出的箭远得多,而西征军是逆风,大打折扣。
坐在营帐想了一天,终于想出办法了。
吩咐杜仲达派人去准备大量磁石,杜仲达不明所以,但也不敢违抗,毕竟陆渝邻才是主帅。
很快,大量的磁石运来。
第二次进攻开始。
陆渝邻于道路两旁堆积磁石,阴平守城的士兵射出的箭都偏了准头,往磁石方向而去,西征军得以向城门压进。
城墙上的士兵无计可施,紧闭城门,还是纷纷往下方射箭。
到得近前,城墙上的士兵已经丢弃弓箭,抽出刀,准备迎击攀墙而上的西征军。
陆渝邻邪魅一笑,吩咐几个士兵各自抱着一个陶罐,飞速跑到阴平城门口,放下陶罐,点上引线,迅速撤回躲避。
两分钟后,城门处传来“砰砰砰”几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城门被炸得只剩半扇,里面伺机而动的士兵被炸倒一大片,残肢断臂……
陆渝邻有些不忍心,避过众将士去一旁吐了。
身着铁铠的于裴机能部众举着刀跨过地上的尸体冲出来,可是大量的磁石吸阻,使其难以行进,而西征军着犀甲,进退自如。
一时之间,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阴平城告破,西征军涌入城内,守城军被团团围住。
陆五很了解自家公子,先吩咐人清理战场,还贴心的用水将城门口的青石板冲洗了一下。
陆渝邻不想有太多的士兵流血,踩在还淌水的石板上,爬到城楼上,向凉州军喊话:
我是朝廷派来的统帅陆邻,实在不愿意看到流血再发生,我们是同胞,何苦自相残杀,我们的武器只能对准外敌,于裴大逆不道,那是他个人犯下的罪,我只是想将他押解回京,而你们何罪之有?跟着他叛逆,想过家中的父母妻儿吗,我们从巴中一路走来,几乎没死什么人,我的原则是放下武器,不作抵抗,恕你们无罪……西征军决不会滥杀无辜,如果你们还执迷不悟,冥顽不灵,那就不能怪我无情……
凉州军纷纷扔了手中的武器,排队签字画押接受看管……
城,是需要人守的,投诚的人收编到西征军里。
“大人,这些人跟逆者一伙的,皇上有令,当即诛杀。”杜仲达是得到过皇上密旨的。
为什么前面攻城他一直没提过皇上有令,因为那些人并没有激烈对抗,基本算是和平解决,而阴平城,在第一波进攻中,西征军死了不少人,第二次仍然激烈对抗,所以杜仲达觉得阴平的凉州军都该死,他们是真的大逆不道。
“要不要诛他们九族?”他讽刺杜仲达。
“他们已经放下武器投降了,你要杀手无寸铁之人吗?”
“皇上的旨意陆将军要违抗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杜将军不必担心皇上降你的罪。”真的是人命如草芥?
临时歇在县衙,县令向陆渝邻请罪。
“起来吧,这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好好安抚死者家人,抚裇金发放到位……”
县令磕了三个头:“多谢大人深明大义。”
“你给静龙郡太守写封信吧,劝他打开城门,放弃抵抗,我们要捉的只是于裴及他的亲卫,其他的人如果抵抗,罪同于裴……”
“是,下官马上去写,让人快马加鞭送去。”
……
“公子,中午您什么也没吃,现在该用晚膳了。”陆五一脸担忧。
“端下去吧,我吃不下。”
“要不我让人煮点粥?”
“好吧!”
“公子,二九回来了。”
“让他进来。”
“属下参见公子。”
“免了,免了,快说吧。”
“属下打探过,这于裴并未在武都。”
“那是谁在武都指挥?”反抗这么激烈,人员装备充足不说,战斗力还那么强。
“我没见到人,听人说是凉州军的左将军。”
不会真是他那个便宜老爹吧?
要真是,陆府离灭门也就不远了。
“陆五~陆五~”他高声喊陆五。
“公子,陆五去厨房了,有什么吩咐。”十八在外面答话。
“十八,你进来,我有事情让你去做。”
他凑近十八,耳语几句,十八点头,转身出去。
陆五很快端着粥回来,“陆五,去把大公子找来。”
陆五愣在原地,一时没明白大公子是谁。
“陆潜,就在京里那一千近卫军里。”
“哦!”陆五醒悟。
……
“在武都指挥的是谁?”
“不知道。”
“你在凉州多年,根据布兵习惯可以看出来吗?”
“于裴麾下好几个将军兵法造诣都高。”
“我得到消息说武都的指挥是凉州军的左将军……”
陆潜脸色陡地变白。
“我想让你去探探是不是他……”他的心也往下沉。
镇守边关的大将妻儿老小都会被留在京中当质子,所以一般不会轻举妄动,但于家在京中的百来口人全被处决,于裴也就没有忌惮。
陆伯元可是妻儿老小都在京中,他真的可以弃他们于不顾?
“不管是不是,你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是,我会想办法保住陆府,和他割裂开来,如果不是,那就更好,探得消息马上回来,不要暴露你在凉州的消息,否则……”
“我知道了。”陆潜也知轻重。
“你先出去吧。”他摸摸额头。
“二九,带大公子去作准备,前往武都,看住大公子,可别干蠢事。”
“我知道了,公子。”
粥已经凉了,勉强喝了几口。
这两个多月的行军,奔波,战争,今日的血腥、担忧……半夜,陆渝邻发起低烧来,噩梦连连:火光中,飞起的残肢……风雪里,禁卫军团团围住陆府、陆渊向他伸着手,哥哥,救我,花瓶母亲被拖进教坊……大殿里,一向骄傲的姜誉在皇帝面前跪着……
不要跪……
被噩梦惊醒,陆渝邻一时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