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无师之名
正月十六，各部开始上值。
皇上召陆渝邻去政事殿。
“陆爱卿呐，朕想同你商议件事？”说是商议，其实姜瑱已经下了决定。
“皇上请讲！”
“朕想让你去给太子授课。”
“啊？皇上，礼法不合吧。”自己既不是三师，也不是三少，况且东宫三少早有设置，而且自己品级完全不够。
“朕倒是没想过礼法，你也不要计较少师名头。”
“皇上，臣对这些个虚名从不在意，只是怕朝臣们非议，让皇上难做。”
“这个是朕的家事，不是国事，无需问过众臣意见。”
“可东宫已有少师，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你不用去东宫给太子讲课，每旬太子会有一日来御书房与朕探讨政务，你就在偏殿给他授课，每旬一次。”
“皇上是不是太过高估微臣？”陆渝邻有些摸透皇帝的性格。
“是吗？”姜瑱似笑非笑:“你小子莫非想藏私？”
“没有，没有，臣担心没有教好太子，成为太历的罪人。”
“就这么定了，明日朕就召太子来御书房。”
“皇上不必这么急，也得容臣准备准备不是。”
“朕最近精神不太好，想尽快让太子帮忙处理一些政务，这江山迟早要交到他的手中……”
他观皇上面色，是有些不好: “皇上，臣倒是有些民间偏方，皇上倒可一试。”
“你小子还会医术？”
“微臣不会，微臣早年间曾遇到过一位得道高僧，他整天笑眯眯的，皇上应该看过寺庙里的佛像，每尊都是面容微笑温柔，所以皇上只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身体自然就好了。”
“哈哈，你这算什么偏方，整天操心的事情那么多，心情怎么愉快得起来！”
“皇上，您现在心情不是就挺好的吗？”
“嘿，你还别说，朕同你聊天心情就很好。”
陆渝邻一脸防备:你可不要天天找我聊，伴君如伴虎，万一哪天聊忘形说包了，“咔嚓”人头落地，那也太冤了。
“你那什么表情，朕天天国事繁忙，哪有时间找你聊。”姜瑱仿佛看透他。
他举举大拇指:“皇上不愧九五之尊，微臣心里想啥皇上都猜得到，皇上晨起可锻炼一盏茶功夫，跑跑步，做做俯卧撑，打打拳，多喝水，坐一个时辰起来走走，看看花草，午睡两刻钟，让内侍讲个笑话，一日三餐规律，晚膳清淡一点，坚持半月，皇上身体精神一定会有所改善，微臣每日辰时起床锻炼，出出汗，然后一天身体就很轻爽……”
看在皇帝对自己还不错的份上，他多说了几句。
姜瑱也没生气:“好，朕就试试，没有效果就治你的罪。”
“皇上，万一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肯定没效果，微臣可是不服的。”
从政事殿退出去，陆渝邻苦着一张脸:这又多了一项活！
“皇上今日心情颇好啊。”常公公站一旁磨墨。
“是吗？”
“是，皇上脸上的笑一直没退过呢。”
“朕也觉着和陆卿谈话很放松，朝中那些个大臣，不是拍马屁就是告状，再不就是讨赏，朕哪里会心情好，你说朕让他去教导太子合不合适？”
“哎哟，老奴可不敢给皇上意见。”
“狗奴才，你也开始跟朕打马虎眼了。”抓起一本书扔过去。
常公公看都不用看，听声儿一把抓住书:“老奴觉得吧，皇上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奴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就没见过陆侍郎这样的，不但才智过人，还克己奉公，帮皇上分忧，一切从大局出发，哪怕有些国策会损害陆府的利益，也没有为一己之私更改或者放弃……”
姜瑱想想，也对啊:水泥路是他发明机器让工部卖的钱修的，两税制陆家也要上税，科举陆家子弟也失去直接举荐入朝资格……
下值后的陆渝邻一头扎进姜誉书房，把古籍翻了个遍:都不适合教学。
颓然地坐在地上，面前摊着几本书:太子可不是小学生，一去二三里之流的哪能忽悠，人家《论语》《礼记》也早学完。
“地上凉。”姜誉进门就看到这幅光景。
伸手拉他起来，“你说我能给太子讲啥？”
“你平日里给我讲的那些都很有意思。”
他懂姜誉说的，“可是那些能当成授课内容吗？”
“能，可以开阔太子眼界。”
可太子将来会是一国之君，现代的知识恐怕也得加个工才能跟他讲，起码也要符合太子的身份才行，天南海北乱讲那是聊天！
他准备将现代的理论加工，暂时从为君、治国、治下、仁德、军事、交朋六个方面授课。
在王府书房写材料，忙到很晚，姜誉就在一旁看书陪着他。
昨晚熬夜了，早上的时候陆渝邻就不太想起床，闭着眼睛咕哝:“今日我不想去上班。”
姜誉站在一旁，有些无奈:“今日不是要给太子授课吗？”
“啊～”他哀嚎一声，翻了个身，拉上棉被盖住头:我干嘛不拒绝呢！
“捂着不透气，”轻轻拉下棉被:“洗把脸就清醒了，我帮你洗？”
翻坐起来，眼睛还闭着。
丫鬟早就准备好了洗脸水，姜誉拧一把毛巾，盖在他脸上，轻轻擦了擦。
“不行，我还得去跑两圈。”他抓住给他洗脸的手拉下来。
眼里又有了神采。
“下雪了。”
这一折腾，瞌睡没了。
去到御书房，常公公已经候在门外:“陆侍郎这边请，太子已候多时了。”
这小子还挺积极！
御书房隔壁的厢房，一位玉面少年坐在桌前，嘴角紧绷，面色冷俊，完全遗传了姜家的好长像。
不过这小子怎么越看越有熟悉感，是了，这神态跟永定巷那位如出一辙。
他轻笑一声，少年抬起头来。
能看出少年并不觉得这位少师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站了起来，并未以自己是太子之尊而高傲地坐着。
嗯，孺子可教也！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语气淡淡，如朋友之间的见礼，没有讨好，没有迎合，更没有卑微。
“免礼！”太子姜睿出声。
嗯，声音也好听！年纪和储东来大小差不多，十三四岁，不过看上去可没有储东来活泼。
“开始吗？”他问太子。
“可以。”姜睿面前放了一叠书。
“微臣今天给太子讲个故事吧……”
呃，姜睿似不信，看看对面年轻得过份的中书侍郎，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声。
以为今日他会给自己讲四书五经、礼仪廉耻，所以把书都带上了，却无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