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暗箭难防
冬月十三这天，天气阴沉。
从厢房跨出来，北风刮得脸生疼，昨晚就开始下小雪。
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上面许多凌乱的脚印，是他清早练武留下的。
西跨院的饭厅，热气腾腾，小米粥，小笼包。
刚打过拳，虽然只穿了两件薄衣服，但身上还暖和着，一碗小米粥下肚，身上更暖和了。
去书房写了两篇文章，不语早就准备好炭盆。
“不语，去通知大林套车，让陆一跟我出去……”
送到于府门口，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啥时候能结束，总不可能一直等在门口吧，他让大林先回去，结束后要么让陆一通知他来接，要么租马车回。
进门后，陆一被请到另一边。
于太尉很低调，虽是五十寿辰，但并未大肆操办，只邀请了朝中十几位重臣，宴席就在于府会客厅。
宣王坐在上桌，想来也应该，于太尉可是宣王的舅舅。
楚王只是派录事参军送了贺礼，这是他一贯作风。
徐州牧、薛尚书、廉大人、王太傅、太府寺、姚大人……
有些陆渝邻叫得出名，有的很陌生，徐世达阴恻恻地看了他一眼，他露齿一笑，懵懂的。
席桌也是要论资排辈的，这个陆渝邻完全不介意，他压根不想和那些品级高资历老岁数大的坐一起。
放眼全场，都是胡须一大把的，只他年龄最小，直接站到末席那边去，
来的人中有两人没他品级高，导客要让他坐前面，他以年龄最小，辈分最低为由，坚持坐末席
等其他人全部落座，最后才坐下。
上首不举箸，他则不动筷。
王太傅在三座有些不放心，偏头看了一眼末席的陆渝邻。
陆渝邻递给太傅一个放心的笑。
于太尉举杯，敬来宾，他本想站起来，可是前面谁都没起，一个人起不是很突兀吗，遂也稳当坐着，双手举杯饮尽杯中酒。
热辣味从喉咙烧到胃里，感觉很不好，身后的丫鬟又倒上酒。
你敬一杯，我应一杯，我再回敬一杯……纵是杯子只有拇指大小，陆渝邻也扛不住，胃里如火烧。
宣王向他举杯:“哈哈哈，陆公子的升官速度令人咂舌啊，廉大人，你可要小心喽，过不了多久可能就被陆公子取代呢！”
这话说的！话说酒醉心明白，陆渝邻可是听懂了。
“王爷……取笑微臣了，无论微臣品级多高，都是王爷的臣子，更是皇上的臣子，在坐各位大人也都永远是陆邻的长辈，无论品级高低，都是为皇上分忧！微臣敬王爷一杯……晚辈敬各位长辈一杯……”陆渝邻又一连喝下两杯，面若桃花，有些头重脚轻。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历才会长盛不衰，老夫何乐而不为呢，王爷，您说是吧？”廉大人并没有不悦，反而很乐意。
“哈哈，当然，当然。”宣王干笑。
“陆公子有夺席之才，皇上自当重用，老夫佩服得紧，老夫同陆公子喝一杯，感谢陆公子上次赠老夫的诗。”于太尉仰头喝完酒。
陆渝邻已经不胜酒力，可又不得不喝，这杯喝下去，头已经晕得看不清眼前的碗筷了。
一头栽到桌上。
“于容，扶陆公子下去歇息，醒醒酒。”于太尉吩咐随从，并且看了随从一眼。
于容点点头。
宴席很快散场，众人移驾客厅喝茶醒酒，陆续告辞。
“子望呢，酒醒没有？”
“回太傅，陆公子酒醒了，已经回去了，下官正要向于大人报告呢。”
客人走完了，于太尉还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
于府另一个院子，陆一站在院门口，朝宴客的地方不停张望，一直不见公子出来。
他担心公子喝醉了，陆续走了好几位客人，还没见到公子，他奔出去，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拦住他:“你是哪位大人府中的，就在世安苑门外候着吧。”
陆一拱拱手:“在下陆府的，我们家公子是否醉了，小的想进去扶他。”
“陆公子？”
“嗯。”陆一点头。
“陆公子早走了，宴席还未结束，陆公子不胜酒力，于管事亲自送出门上的马车。”
“啊，为什么没叫我呢？”陆一有些半信半疑，公子要回去怎会不叫我呢？
“兴许是你家公子醉酒忘了。”那人眼神有些躲闪。
陆一奔出门去，速度极快，刚出巷子口，两道人影拦住他:“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你们家公子呢？”
刚准备拔刀的陆一停下手:“于府说公子喝醉了，早走了，可是公子没喊我呢。”
“糟了！”其中一个低叫一声。
“怎么了？”陆一一下慌了，前段时间公子半夜被伏，幕后之人一直没找到。
后来他们轮流跟公子出门，哪知他跟这天就出事了，陆一自责，万死难辞其咎！
“你马上去前门候着，向王太傅打听宴席情况，我们去于府其他门追踪。”两人朝远处掠去，心焦不已。
要是找不到陆公子，或是陆公子出了什么事，他们俩只有提人头见去王爷了。
陆一满头大汗又倒回去，于府门口已经走了好几辆马车，他看了一下标志，没有王家的。
那两人分头扑向后门和角门，门口有凌乱的脚印，一直向巷子外，但是没有车辙印。
脚印出了巷子，进了街就没有了，地上的薄雪化成水，染糊了脚印，再也认不出……
屋檐角落蜷缩着一个人，丁一上前，递上一两银子:“你去永安巷楚王府报声信，还会得赏银，就说丁一说陆公子在于府失踪了，要快！”
乞丐抓过银子，飞快地跑了……
陆一在于府前门，又等了一阵，终于看到写着“王”字标志的马车出来，他站到马前，拦住去路。
车夫猛勒缰绳，气得大喝:“不要命呐？”
“请问车里是王太傅吗？”
大冷天，谁都不想在屋外久呆。
王太傅也喝了点酒，虽没醉，但有些生气。
“老夫不收状子。”他以为是拦轿告状的。
“小的是陆府的陆一，我家公子参加宴席，一直未见出来，于府管事说我家公子早走了，但小的一直在于府候着，公子走却没喊小的，所以小的想问问太傅宴席上我家公子如何了？”陆一抱拳弯腰站在马车前。
“什么？”顾不得外面风雪，王太傅掀起轿帘，车夫连忙放好马凳，扶着他下车。
“你仔细说说。”冷风一吹，王太傅大脑清明不少。
“小的一直看着世安苑的大门……”
刚才告辞时，于府的管事也是这样告诉他的:陆子望已回。
可是他回府连自己的侍卫也不喊，那就是醉得厉害，管事分明又说陆子望酒已醒，管事说了假话。
“这样，你又不便进去，就守在大门口，老夫倒回于府打探，王四，这里离赵家近，你马上去通知赵御史的孙子赵棠，就说陆公子在于府失踪了，让他马上来。”楚王府离这里远，远水救不了近火，赵家就在街对面那条巷子。
王太傅转身走几步，又进了于府，于府门房张大嘴巴:不是才刚走吗，又倒回来。
王太傅没管他，径直往世安苑去。
陆一在巷子焦灼地走来走去，要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呸呸呸，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什么事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