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多么痛的领悟
赵御史小寿辰这天,陆渝邻和许平之也上门拜寿了。
他着实不知道要送什么礼物,将上次书铺捡漏来的书翻了一下,这些书他已经翻看完。
想了想,取了那本《白虎通义》出来,用一方绸布包好。
刚出门,看见清风站在将军府门外。
“陆公子,王爷托您给赵御史带了寿礼。”清风将一个木匣子交给陆渝邻。
赵棠等在门口,许平之还没来。
厅堂已经坐了四五人,年纪和赵御史差不多,陆渝邻一个也不认识。
赵御史看见陆渝邻进来:“哈哈哈,子望今日也来看我这老头子。”
“子望拜见赵御史,祝御史大人绿琪千岁树,杖朝步履春秋永!”说完递上手中的书,“这一份礼物是楚王送赵御史的。”复又递上盒子。
赵御史面色激动,眼眶微红:“好,好,好,你们有心了,替老夫谢谢楚王……”
“祖父,这是我的礼物,我可是用了心的。”赵棠不甘示弱,连忙递上自己的礼物,“祖父打开看看,绝对会喜欢。”
“你个臭小子能准备什么有意思的礼物?”尽管最近孙子变化很大,但自己孙子什么德行赵御史还是很了解的。
“你看都没看就说没意思。”赵棠嘟了一下嘴,有些委屈。
“好,我看看你送了什么有意思的礼物。”赵御史打开檀香木匣子。
一个不大的卷轴,随着卷轴展开,赵御史怔愣住了: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脸上热意滑过,赵御史抬袖轻擦眼底。
那几个老头子也呆愣在当场,几人都是刚正不阿的性子,一生为了太历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两句正是这些两朝元老的真实写照。
藏青衣袍的老者头发花白,嘴唇微颤,胡须抖了抖:“谁写的?”
“晚辈献丑了,慎明说赵御史喜欢晚辈的诗,所以晚辈写了两句……”
赵御史连忙拉过陆渝邻来,指着几位老者:“这位是中书令廉大人,这位是翰林学士孟大人,这位是金紫光禄大夫林大人,这位是特进王大人……”
陆渝邻一一作揖:“晚辈乃左将军府陆邻,字子望,子望见过各位大人,祝各位大人福、禄、寿三星高照。”
这一番语气柔和、口齿清晰、不卑不亢的见礼让在座的几个老头心生赞叹!
“想不到啊,这陆伯元一介莽夫,也能养出如此出尘绝世的儿子来,让人好生羡慕!”王大人摸着胡须,转头对着其他几个老头感叹!
“诶,陆家小子,今日我们几个老头子在这里,你是不是也给我们写两句?”
“对呀,对呀。”几人附合。
“几个老不休,今儿个是我生辰,你们凭什么也要啊,子望,别给他们写,让他们馋去吧,哼!”赵御史也如赵棠一样幼稚。
陆渝邻倒是挺喜欢这几个老头,慈眉善目,气蕴自成。
“那子望就献丑了,不知各位大人有什么喜好呢?”
“别管他们,你随意写就是,他们不要我要。”赵御史愤愤道。
本来独一份的,现在好了,这几个老家伙也有,早知今日不让他们上门了。
陆渝邻笑得那叫一个好看。
小厮准备好笔墨,陆渝邻抬眼细看了一下几位大人,思索片刻,提笔,写字姿势很斯文,不紧不慢,没有恣意潇洒之感。
几个朝中元老眼神交汇,期待这个年轻人会写出什么样的诗来。
赵棠站在陆渝邻旁边帮忙折纸,与荣有焉。
半个时辰后,桌上摆了四首诗,“四位大人看看,可否喜欢?”
坐着的四个老头早就按捺不住了,一起挤到书桌前: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竹石》
吾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流清气满乾坤
——《墨梅》
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
——《咏菊》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欲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咏松》
四个人居然没有争抢,各自伸手向自己喜欢的去拿。
翰林学士孟随很是不解:“子望,你怎么能做到写出我们心中所喜的事物?”
“回孟大人的话,每种事物都会有它独特的品性,人们对于自己喜欢的事物不自觉地会受它的影响,言行就会趋向于它……”
赵御史眼红了:“不行,我也要一首。”
“祖父,您不是有吗?”赵棠指指卷轴。
“那是你送我的,不是子望送的。”赵御史执拗上了。
陆渝邻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给您写一首。”
他已经瞄见许平之进来了,再不走还不被这几个老头榨干,他快要黔驴技穷了。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 为谁辛苦为谁甜
——《蜂》
“子望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明礼兄来陪陪各位长辈。”陆渝邻像抓壮丁一样抓过许平之。
然后落荒而逃,边走边擦汗,他以前练字背的古诗可经不起这种掏法!
所以说千万别装逼,装逼要遭雷劈,多么痛的领悟!
“公子,去百味居还是回府?”大林挽着马缰问。
“回府吧……在王府门口放我下来,你直接回府。”
“好。”
闭目把凶杀案的前后梳理了一遍,案情已经很清晰了,可是缺乏有力的证据。
看来这次还是只有让他逃脱了呀!
“公子,到了。”大林在车辕外轻喊。
辕凳已经搁好,陆渝邻跳下马车。
“呀,陆公子今日怎么这个时辰来?”福临笑脸相迎。
“怎么,王爷不在府上?”他停下脚步。
“在,王爷也刚回府,这会儿恐怕去了前厅,马上该用午膳了。”
“那我去前厅找他。”
“好的,公子识路吗?”福临追在后面问。
“识——”
曾几何时,他来王府都不需要通传了,可是他却没注意到。
前厅,净完手正在擦手的姜誉瞥到窗外飘过的衣袍,嘴角微勾。
“可以蹭饭不?”浅蓝纱袍跨过门槛,风穿山水,拂面而来。
“净手。”清眸拓墨,潋滟随波千万里,
“好咧。”欢快地蹿去铜盆前,淅沥哗啦……
他就没有自觉这是王府,对面这个人是王爷?
这,只是一个要好的朋友,在朋友面前是不需要拘束的!
“不是去赵御史家拜寿吗?”怎么回来吃饭了。
“嗨,不跑快点几个老头子把我家底儿都要掏空。”陆渝邻说起都是泪,此时他还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的事,不然肠子都悔青了!
姜誉见他嘴里说着抱怨之词,但脸上并无不耐之意,遂放下心来。
俩人安静地用完午膳,移驾书房,清风奉上茶后拉上门,离书房远远的,王爷和陆公子肯定有事要谈。
“王爷怎么看福永街的事?”
姜誉侧头看了陆渝邻一眼:“你不是有定论了。”语气很肯定。
“王爷真的是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呀!”陆渝邻竖起大拇指。
“小心些。”
“我知道!”
“王爷觉得会是谁……”
“我们各自写个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