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断肠草之谜5
不一会儿，只见换了一身青布衣服的廖氏又从后院出来了，腋下夹着衣服，端着水盆。
廖氏熟练地给温三洗脸，擦手，擦身，换衣服，一滴眼泪也没流。
“我去给你喊人吧。”邻居这才反应过来。
僧人念了两天，温三下葬了，廖氏还是一声没哭。
温三的两个姐姐要赶廖氏走，说这是温家的房子，廖氏是要改嫁的，不能便宜了廖氏。
廖氏提着杀鱼刀，指着温三的两个姐姐：“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要赶我走，要么你们死，要么我死。”
温三病的这一年，街坊邻居可是亲眼见着廖氏如何照顾温三的，尽管以前也是亲眼见着她出去晃悠的，此一时彼一时。
邻居纷纷劝温家两姐：“你们占了去也不能住，她毕竟侍候过你们的老娘和弟弟，你们让她去住哪里？”
邻居的劝和廖氏手里的刀让廖氏赢了这场战役，这里彻底就是廖氏的天下了：其实只是两间破房和一个破院子，前面巴掌大的门脸。
一周后，温家的鱼铺又开门营业了，以前温三都是自己去太湖从渔民手中买鱼，可廖氏一个妇人家，这个方式已经不行了，她只能从鱼贩子手中买鱼，因此利润很低。
温三的病掏空了廖氏来路不明的钱，她每天送完鱼后也不守着铺子，直接将铺子关门，洗得干干净净出门了。
廖氏又变得花枝招展了，鱼铺门也天天开着，只是不见她，她雇了个伙计送鱼卖鱼，不时有穿得体面的人来铺子买鱼，只是几个时辰后离开鱼铺时，手中并没有鱼。
鱼市的街坊都习以为常了，可今日却来了三个穿得体面的人，尤其领头那个，是街坊们最近两年看到的长得最俊的。
进鱼铺也没有几个时辰，而是很快出来了，手中也没鱼，但却有廖氏。
两个差役扭着廖氏的手，“痛，痛，痛，两位大哥，轻点，我一个弱女子，又不会跑，我自己走可好？”
鱼市的街坊全都站到了铺子外，看着奇异的四人组都在想：廖氏得罪哪家正房夫人了。
到了路口，王鹏程有些犯难：三人骑着马来的，这廖氏如何带走，都走路太慢了，他看了看两个差役。
廖氏娇笑：“大人，我跟你骑一匹马吧。”
王鹏程面无表情，指着瘦个子：“你带她骑一匹，我们快点回县衙。”
大个子有些失望，小个子有些脸红。
此时已经酉正了，太阳西斜，将影子在街上拉得老长。
胡涂早回家去了，王鹏程带着廖氏进了县衙的大堂。
让衙役带刘四王五他们来指认，都说是她。
“昨日申正到戌正你在哪里？”王鹏程坐在堂上问廖氏。
“大人，民妇在家呀？”
“在家干了些什么？”
“大人，在家能干什么，用膳、出恭、睡觉呀，还能干什么。”廖氏睁着大眼睛看着堂上的大人：真俊！
王鹏程脸一沉：“认识吴昌吗？”
廖氏一愣：真被正房夫人告了？
在公堂上她也不敢作假：“认识，大人，这男欢女爱不犯法吧？”
“吴昌昨日什么时辰来的鱼铺，什么时辰离开的？”王鹏程问的不是是否来过，而是什么时候来的。
廖氏也琢磨：这大人这么清楚，想必是吴昌那家伙招了，我再否认那不是自讨苦吃吗：“大人，吴昌昨日申时过来的，大概戌时走的。”
“晚膳也是在鱼铺用的吗？”
“对呀。”大人没问他们干了什么，反而直接问晚膳，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他说午时去百味居酒楼吃了那野菜汤锅，甚是好吃，我说用鱼汤煮野菜，说不定更好吃，我酉时去了隔壁菜市，刚巧市场门口就有人在卖野菜，没剩多少了，那人还说百味居的野菜也是在他那里买的，所以我就全买下了，我还买了一罐酒，一个西瓜。”
王鹏程招过一个衙役，低头耳语几句，衙役点头出去了。
“鱼汤煮的野菜你为何没吃？” 廖氏被吓住了，她和吴昌用膳时并没有旁人在侧，大人怎么这么清楚她没吃，莫不是大人有千里眼？
廖氏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大人的眼睛，又低下头去，语气敛去了轻浮：“不瞒大人说，民妇当过多年乞丐，没东西吃的时候生吃过很多野菜草根，现在那玩意再好吃我也不吃。”
“那鱼汤你喝过吗？”
“没有，整天和鱼打交道，那味都闻腻了，我吃的别的菜，吴昌吃的鱼汤野菜，还说赶百味居的差远了，还是百味居的好吃。”
“你认识那些野菜吗？”
“认识，只有五样，蒲公英、荠菜、鱼腥草、金银花、苦菜。”
王鹏程记得百味居的野菜是没有金银花和鱼腥草的，是另外的种类。
“昨日的野菜吴昌都吃完了？”
“吃完了，酒也喝完了。”
“用完膳吴昌就直接回了吗？”
“没有，大人，他，他，他还，还……”廖氏期期艾艾，不言而喻。
“吴昌衣服下摆怎么有鱼腥味？”
廖氏顿觉堂上的大人一定是神仙，“大人，他走时撞到地上的鱼盆了，鱼盆的水荡出来打湿了衣服。”廖氏老老实实。
吴昌的死就是一个意外，死于不识野菜的意外，这意外来自于卖野菜的，来自于廖氏，来自于他自己。
可王鹏程怎么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一切怎么那么巧呢？
他问身边的主薄尹厚：“尹主薄怎么看？”
尹厚摸了摸下巴：“廖氏没有理由杀吴昌啊，而且看上去也不像。”
“廖氏，你知道今日为何抓你来衙门吗？”
“大人，我知道，不是那吴昌的夫人告的我吗？是她相公非要来的，又不是我去拉他来的，再说了，有错也是我们俩，怎可只罚我一个？”
廖氏心有不平：渣男，遇事就甩锅给我一人，没担当。
但她没有当着堂上大人的面骂出来，万一把大人惹毛了多打几板子不划算。
王鹏程与尹主薄对看了一眼：这廖氏究竟是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廖氏，吴昌从你那里回去后就死了，中毒死的。”王鹏程观察廖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