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廖氏春秋
王鹏程再翻开仵作的报告：死者衣摆下沿有鱼腥味。
这个疑点找到出处了，他带上两个衙役，为了尽快，三人骑马前去。
老远就闻到鱼腥味，在这夏日的傍晚，烈日暴晒后鱼腥味更浓，伴随阵阵恶臭，让人不想靠近。
这条街的环境该整治一下了，王鹏程捂住口鼻，向入口处的店铺老板出示了腰牌，打听廖氏的鱼铺。
老板站到街中，指着远处店门外撑红布的那家：“大人，就是红布的那家，她们家还有一个伙计帮着卖鱼，送鱼。”
把马拴到马桩上，王鹏程带着衙役往那店铺而去。
门外一个十四五岁的伙计正在往木桶里装水，一抬头发现面前站了三个人：“大，大人，你们有，有什么事吗？”
“你们老板娘呢？”
“在，在后院儿，我去喊。”
“不用。”王鹏程一挥手，两个衙役迅速扑去后院儿，不一会儿就扯了一个女子出来。
“大人，抓我干什么呀，我可是良民！”那廖氏看着年轻俊美的大人，骨头都酥了。
媚眼如丝，声音娇嗔。
“带走。”
鱼市街的商贩都惊呆了，这廖氏可是鱼市街的传奇女子。
廖氏今年二十有三，是鱼贩温三当年去洪湖贩鱼的时候捡的。
当年温三已经三十岁了，因长相粗犷，家中还有一个老母，长期一身的鱼腥味，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温三就这样被剩下了。
不过温三也是个开朗的人，娶不了妻照样每天乐呵呵的，
鱼市街的街坊邻居对他印象挺好的，温三的老母很着急。
温三去太湖贩鱼，因路途遥远，需得在太湖住上一日，傍晚在太湖边的小镇闲逛，不久他发现有人一直跟在他后面，转头一看：一个篷头垢面的孩子跟在后面，不辨男女。
温三动了恻隐之心，在街上铺子买了两个馒头给她。
第二日凌晨，温三把装满鱼的几个大桶搬上板车，刚爬上板车，一个黑影蹿出来，把温三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抢鱼的。
借着客栈透出的点点烛光，温三依稀辨出是昨日傍晚的乞丐，“现在我也没吃的。”
“我想跟你走。”黑影开口说话了，温三这才听出是女子。
“我挣的钱勉强养活我和老母亲，哪里有多的钱再养一个人。”
“我可以干活的，求求你了，爹妈捕鱼船翻了，都死在洪湖里了，就剩我一个，带我走吧。”
温三叹了口气，“上来吧。”
就这样，廖氏被温三捡了回来，起初温三的老母是不同意的，后来廖氏洗干净换上温三姐姐以前的旧衣服后，嘿，水灵灵的大姑娘。
老母正愁儿媳妇，这不正好？
廖氏一年后成了温三的媳妇，温三在鱼市街更乐呵！
好景不长，温三的老母病了，吃药让这个家捉襟见肘，每天还要照顾瘫床上的老人，廖氏渐渐失了耐性：自己如花一般，就过这般日子？
温三出门送鱼，她就从后门溜出去，去到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绫罗绸缎晃花了她的眼，金银玉器迷醉了她的心：我也要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玉器。
第二次偷溜出门，装着不经意间被身穿华服的公子绊倒，眉含春水，脸若桃红，华服公子看呆了，用二两银子赔礼道歉，廖氏一瘸一拐地假意推辞，华服公子又掏了一两。
廖氏尝到了甜头，用公子的银子置办了行头，还给温母抓了药。
温三只顾埋头卖鱼送鱼，哪里发现廖氏的这些勾当，他只觉得媳妇变漂亮了，一颦一笑都特勾人。
老母病后口不能言，看到温三就急得“哇，哇”叫，温三也不知老娘在叫什么，只是吩咐媳妇照顾好老娘，廖氏也装乖巧地点头，老娘叫得更大声。
躺了半年后，温三的老娘气得一命呜呼了，廖氏长舒了一口气，温三远嫁的两个姐姐奔完丧就离开了。
这下后院是廖氏的天下了，她扔了那些破烂，温三卖鱼挣的钱也交给她，没有老母的拖累，廖氏偷摸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
相隔不远的街坊经常碰到廖氏外出，装不经意地提醒温三，可惜温三是个榆木疙瘩，没懂起。
廖氏越来越妖娆，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廖氏跟了温三有五年了。
温三还是那个样，廖氏嫌温三身上鱼腥味儿重，一个月只允许他近三次身。
廖氏没生孩子，不知是温三的原因还是廖氏的原因，温三也不在意，廖氏更不在意，有孩子反倒会拖住她逍遥的脚步。
这年温三三十六了，突然的，身子消瘦得厉害，从一个魁梧的壮汉变成了瘦弱的老头，隔壁邻居提醒廖氏。
廖氏念着当年的馒头之恩，拉着温三去了医馆，老中医一番望闻问切后，开了一大堆药。
廖氏也在后院尽心尽力熬药，送到前面铺子让温三喝下，基本不外出了。
渐渐的，温三已不能送鱼了，鱼市的邻居都认为廖氏会撇下温三跑了。
可这廖氏却出人意料地没跑，不但没跑，还每天负责往老客户家送鱼，送了回来就是熬药，照顾温三，把温三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自己倒一身鱼腥味了。
街坊邻居谁都没想到！
温三的病始终不见好转，医馆也换了几个。
这天，廖氏把温三扶到铺子的躺椅上，她则撩着袖子将大桶内的鱼装到小木桶去，这是等会要送去客户家的。
温三眼珠跟着她的身影乱转：“妹妹，你走吧。”
“啥？你说啥？”廖氏将垂下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
“我说让你走，离开这里，再去找个好人家。”
“我走哪里去，这里就是我的家。”廖氏头都没回，继续往另外的小木桶里装鱼。
温三就没再说了，只是含笑看着她，慢慢的，他的手从肚腹滑了下来，垂到躺椅的两侧……
路过的邻居看到笑着的温三，喊了一声，温三却没回答他，邻居以为他没听见，走近了再喊，想关心几句，可是温三眼珠都没转一下。
邻居这才发现不对，惊叫：“温三去了呀！”
廖氏放下手中的鱼，洗了洗手，摸了摸温三的鼻子，什么也没说，回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