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吃一堑,长一智
“鞠乂,缘何面无喜色?”
张郃面露苦色,半晌未答。
[能有机会戴罪立功,自己应当窃喜才是。
毕竟,若非张辽、乐进和于禁三位将军,分别屯驻长社、阳翟和颍阴,以卫许都。一则防止朝中……汉臣生变;二则保障各方粮道。许昌虽然太平,但周边郡县仍时有逆贼作乱,河北虽平,但刘备身受衣带诏……南阳军粮,皆经许昌,万不可有失。
而曹仁、曹洪、夏侯渊三位将军,皆不宜为副将,曹纯专统“天下骁锐”的虎豹骑。
同为副将的李典,向以儒将著称。加之此前,曾识破刘备伪遁之计,救得夏侯、于禁两位将军性命,做夏侯将军副手,更是颇为契合。
而自己能得这戴罪立功的机会,却竟是因比同僚们,军功少上数筹……
至于为何不用朱灵,而用自己……大概丞相是想,复为张辽、关羽之旧事?]
李典虽为统军之将,却向来儒雅。故而此时见张郃面露苦色、闷头不语,既不气恼,也不追问,微笑无言,与张郃一同坠在在夏侯将军之后。
夏侯所领,虽是先锋……“先”者,在前也;“锋”者,兵刃也,两者具不可失。何况如今敌情未明,岂可百里争利?
故而曹军这两日,仅日行三十里即扎营休整,待行于军前数十里的斥候返还。纵使刘备全军疾行,适逢避开斥候,夜行数十里,“劲者先,疲者后”,步卒十至一二,也是取败之道。
骑着宝马良驹的众将,只需催马慢行,离得自然也便比策马疾驰时近了许多。故而,行在军前的夏侯惇,其实也已听见了二人的对话。
只不过,不同于李典的儒将之风,夏侯元让,为将刚毅,为人清俭,不喜交际。故而此时,他既未宽慰张郃几句,也并不从李典处接过话头。
不过,虽然不喜与人主动结交,夏侯元让在军中风评,却向来很好。只因其作战勇猛,身先士卒;体恤将士,余財咸分于众;且虽颇得曹操信任,却不恃宠而骄。
正所谓“有死之荣,无生之辱;知其饥寒,察其劳苦;贵而不骄,胜而不恃。”有此三德,军士自然咸服……
“报!”
[来了吗……]
夏侯惇长出一口,静静听着斥候所报刘备军之军情。
面上虽无表情,但夏侯惇心中,其实已有几分喜意。
非为兵戈之事。
育阳当南阳兵势之冲,此战本便必不可免。
而他夏侯惇作为曹孟德最为信任的将领,自然无需计较军功一事。半生戎马,富贵荣华非他所求,孟德之志,即是夏侯之愿……
只是,他夏侯惇自知并非天赋异禀之材,用兵如神之将。前番博望之战,更是以众击寡,却为刘备所伏。不仅险些丢失重郡南阳,更使荆州之兵锋,可直指许昌。
此番南下,身侧虽仍有李典辅佐……但刘备新得两位军师,前番曹仁又屡屡大败而归。故而夏侯心中,惴惴不安。“怯于小战,勇于大敌”,猛也,非是须得羞愧之事。
幸得新野地势平缓,且多为耕地良田,既无有崇山峻岭,又无密林遮掩。否则,不知刘备在何处应敌,军势如何,便要以虚击实,那便凶险的多了。
只是,也正因如此,纵使育阳小县城垒不坚、军资不重,可也不当在这等视野开阔的平原,率众出城迎敌才是。
毕竟,探子来报,遥遥远望,刘备所率士卒,应不及万人。这等兵力,不依城死守,纵使以逸待劳,也只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而已。
……
战,以国为体,以人为本,以粮为要。
如今刘备举棋不定,以一郡良田拱手让人。孟德令自己领军先行,本便是不愿错失良机,又恐大军有失。虽不可冒进,却更决计不可被拖在此地,让刘备坐等麦田皆熟。
念及此,夏侯惇压下心中不安,领军行入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