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求助齐二郎
次日，天刚蒙蒙亮，乐娘便带着旭儿一道坐上了赵老伯的牛车，今日车上只有他们二人。
日上三竿时，他们终于进了县城，不过赵老伯并未将牛车赶往集市，而是带着二人来到县衙不远处。
此时衙门口人来人往，却不见齐二郎的身影。
旭儿对这里颇为熟悉，以前讨饭时，这里也是个不错的据点，不过得有些眼色，不然撞到硬茬可就自讨苦吃了。
对乐娘说的齐二郎，他还有几分印象，找人的任务，旭儿自告奋勇接下。
乐娘以前在杜家时，只知齐二郎在衙门当差，但干的什么差事却毫不知情。乐娘在衙门附近的茶馆中坐了许久。
终于，在将近午时时，旭儿终于带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来人正是齐二郎，才一个多月不见，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印象中的齐二郎是个高高瘦瘦的青年，可能是在衙门当差久了，他平日不苟言笑且表情严厉，就连胡氏都有些怕他。
眼前的齐二郎，身着衙役制服，自带威仪，然而脸上的神色却很平和，甚至带了些笑意。他看上去不过二十郎当岁，像个故作深沉的俊朗少年。
他走到乐娘面前，朗声道：“乐娘，真的是你？没想到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
“齐二哥，好久不见！”
“乐娘，你过的还好吗？”
“嗯，挺好的。”
两人落座，请小二倒了杯茶。齐二郎这才问起乐娘有何事找他。
乐娘便将自己在常家村的遭遇说了一遍。
齐二郎听罢，蹙起了眉头。
“没想到你回了常家村，也免不了被欺负，这世道未免对女子苛责太多。你要的法律条令我确实能拿到，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抄录一份给你。”
等了两刻钟，齐二郎又回到茶馆，他将一张纸递给乐娘，纸上果然誊抄着大顺律例。
其中一条：‘凡和离女，可再嫁，亦可归宗’意思是和离归家的女人，可以选择改嫁，也可以留在族里不再改嫁。
另有一条：‘诸身丧户绝者，所有店宅、资财，并令近亲转易货卖，将营葬事及量营功德之外，余财并与女，无女均入以次近亲，无亲戚者官为检校。若亡人在日，自有遗嘱处分，证验分明者，不用此令。’也就是说家中只剩一个女儿的话，女儿可以继承所有财产。
既然有了法律依据，那么乐娘便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归宗，归宗后，四房的宅院、田产全都归她所有。她敢肯定，族里绝对不会答应。
第二个选择就是改嫁，若要改嫁，那就需要继续履行常汇安与族里的十年约定，也就是生了次子后，次子需要过继给常家，从而继承四房的财产。
现在看来，她只有改嫁这一条路可走了。
十年之约还有七年，七年内生下两个儿子，乐娘不禁有些头疼。罢了，大不了七年之后将宅院还给族里。总之先暂且保住宅院才是头等大事。
乐娘皱眉思索时，齐二郎也在暗暗打量她。
现在的乐娘变了很多，明明还是之前那个人，却又与之前完全不同，莫非乐娘死过一次后，性格完全转变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大概就是佛家所谓的“顿悟”吧。
齐二郎早已看过这两条，想到乐娘大抵会选择改嫁，他心中不禁微微一跳，不知她可有意中之人？
见乐娘朝他看过来，他忙将那一丝异样的感觉压下，不再去探究。
“齐二哥，谢谢你，这些条例对我大有帮助，不知齐二哥可愿赏个脸，我请齐二哥吃顿便饭。”
“乐娘，你就别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你现在应该也不宽裕，哪能叫你破费。”
乐娘见他真心实意，便也不再勉强。
正欲离去，齐二郎却又叫住她，半遮半掩跟她说了杜家现下的情况。原来杜家已与刘家将亲事定下，杜耀宗和刘慧仙进了二月便要成亲。
乐娘离了杜家，现在以旁观者角度来看此事，只觉得荒唐至极。
这杜家前脚去了旧妇，后脚就迎新妇，可谓无缝衔接。杜家的无耻她早已见识过，可没想到，这刘大户竟也这般不讲究。
罢了，杜家对自己来说早已成为前尘往事，他们如何都与自己无关。
齐二郎见她不为所动，暗自松了一口气。
辞别齐二郎，乐娘和旭儿买了些包子，匆忙赶去集市找赵老伯。
赵老伯今日来时只拉了他们二人，但想到也许段霄会进城卖柴，便又回到集市东口等候。
没想到，竟然真让他等着了，段霄今日卖柴很顺利，毕竟刚过完年，来县城的樵夫并不多。
于是，回程的牛车上，只坐了乐娘、段霄和旭儿三人。
段霄对今日遇到乐娘大感意外，又因之前他与段老爹争执，更加确认了自己对乐娘存了那样的心思，此时见到她便有些尴尬。
乐娘已有多日不见段霄，虽然因胡须遮挡看不清他的脸色，不过想来应是十分憔悴的，段老爹病重的消息，是她与赵氏闲话家常时得知的。
外面都在传段霄将段老爹气着了，不过具体因为何事，目前尚无人知晓。村里人哪能料到，这是常三叔家有意未放出风声，只待时机罢了。
段霄与燕娇的亲事虽悬而未决，常三叔却不想就此放弃，现下段老爹还未发话，若是因流言得罪了未来女婿，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若是牵扯进乐娘来，岂不是将二人彻底捆绑在了一处，自家燕娇与段霄便再无可能。
乐娘昨夜因想着宅院的事情没有睡好，此时忽觉困顿，加上牛车摇晃，不知不觉间竟合上双目小憩起来。也未注意旭儿跟段霄聊了些什么。
段霄问起旭儿今日进城的目的，旭儿早已将段霄当做自己人，自然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宅院纷争和求助齐二哥的事都说了出来。
段霄不由一怔，没想到几日未见，他们便遇到如此棘手之事。等等，这齐二哥又是何人？
“齐二哥是谁？”
“是姐姐在杜家时的邻居，在衙门当差的。齐二哥这次可帮了我们大忙，真是个难得的好人，没想到杜家的邻居还肯帮姐姐。”
段霄了然，他在县城往来多年，自然对衙役差官有些熟悉，其中姓齐的只有一位，名叫齐仲淸。
此人他也是打过几个照面的，只记得其长相周正，做派甚为严肃，与其他圆滑世故的衙役大相径庭，像个刚正严明的正人君子，想不到，他还会帮一个和离的弃妇。
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由警觉起来，莫非这姓齐的对乐娘起了什么心思不成？可转念一想，乐娘现在身份敏感，一般人可不想与她沾上任何瓜葛，想来这齐仲清不会自毁名声。看来自己是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