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如此厚礼收不得
一桌小菜，一壶酒。四面窗户全部打开，微风穿堂而过，十分凉爽。窗外的海棠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张少吉不禁感叹：“每次跟兄长吃一次饭都要换一个地方，兄长名下究竟有多少产业啊！”
赵王微微一笑，道：“这是为兄新建的一处宅院，名曰海棠居，面积虽然不大，有这栋三层小楼倒也雅致。六弟若喜欢就送给你了。”
张少吉连连摆手，“君子不夺人所爱。愚弟府里也有一处相似的所在，名曰听音阁。有时候想想，有花、有酒、有佳人，逍遥自在过一生也挺好，争什么争啊！”
赵王一声长叹，“生在皇家，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啊！有时候你想退一步，未必会是海阔天空，而是万丈深渊。”
两人举杯一饮而尽，跪坐在一旁名叫紫姬的美貌侍女执壶把酒杯重新斟满。
“你我兄弟都是有志向的男儿，今日可否约定，不管将来谁能够更上一层楼，都给对方留一条生路？”
张少吉看着赵王的眼睛，仿佛一团雾般的苍茫，让人看不透。他不禁笑道：“兄长言重了，愚弟哪有什么大志，只是得过且过罢了。不过有兄长的这句话，弟也能安心了。”
赵王哈哈大笑，举起酒杯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是与非，喝酒，喝酒！”
两人一杯接一杯的豪饮。这时的酒普遍度数不高，口感微微酸甜，不像后世的酒那么辣嗓子，喝多了会头疼。张少吉喝得顺口，不知不觉就有些醉意了。
赵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对着紫姬附耳说了些什么，紫姬连连点着头，起身出去了。张少吉也不在意，继续举杯畅饮。
不知过了多久，张少吉感觉脸上痒痒的，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睁开眼睛，便与一双明澈美丽的大眼睛目光相对。
女子见张少吉醒来，急忙把凑近看他的脸离开了一些，坐直了身子。刚才她的鬓发垂拂到了张少吉的脸上，难怪他会感觉痒呢。
张少吉感觉眼前的女子很面熟，猛然想起，这不是仙客居妓馆的苏珉儿吗？一想仙客居是赵王的产业，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奴家见过楚王殿下。”苏珉儿轻声细语道。
“原来是苏大家啊！”张少吉想要起身，苏珉儿急忙扶着他坐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条薄毯，一旁的小桌上酒菜已经撤下，换上了茶壶茶杯。窗外的日光正好，大约是在半下午的光景。
“兄长哪里去了？”
“赵王殿下已经回府了。殿下临行前吩咐，这处宅院就送予楚王殿下了，若楚王殿下不嫌弃珉儿蒲柳之姿，便为奴家梳头了，留在这里做个外室吧！”苏珉儿脸颊绯红，充满了羞怯之色。
“这如何使得？”张少吉吓了一跳，赵王这样连人带宅子一起送给自己，自己怎么跟府中的王妃交代啊？
“这如何使不得呢？莫非殿下是嫌弃奴家么？”苏珉儿语带幽怨，楚楚可怜的样子。
张少吉虽然很少到妓馆这样的风月场所，却也知道有很多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妓，也就是所谓的清倌人，如果遇到了有眼缘又肯大把花银子的主儿，会把初夜献出去，从此少女便妇人，要改换发型，是为“梳头”。
像苏珉儿这样的花魁是妓馆重点培养的对象，惦记着为她梳头的达官贵人富商纨绔不知有多少呢，价格也高得惊人。自己若是随随便便接受了，是多么大的人情啊！况且自己家里一群莺莺燕燕已经够用了，实在没必要再搞出个外室来，惹徐美琳不高兴。
而对于苏珉儿来说，如果能够成为王爷的外室，不但是摆脱了地位卑贱的乐籍，还有可能因受宠而得到更高的地位和名分，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
见张少吉久久不语，苏珉儿不由得神色黯然，知道自己十之八九是不能如愿了。
苏珉儿的失望表情张少吉看在眼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苏大家姿色过人，不管是哪个男人得到你都是极大的福分。奈何本王府中的女人已经够多的了，不敢耽误了姑娘的青春。”
“奴家只求做个外室而已，又不会进到王府里去，有什么打紧呢？说到底王爷还是嫌弃奴家罢了。”
这样的时候再多说也是无益，张少吉干脆闭嘴不言，眼睛看向窗外。窗外的海棠树也是够高的，在这三楼之上还可以看到树冠。
苏珉儿咬着牙，想了半天，突然开口道：“王爷不肯接纳奴家，实在是让人意难平。若王爷愿意给奴家一些补偿，奴家倒是可以谅解王爷。”
张少吉简直哭笑不得，这送礼不收还有错了，什么道理啊？不过面对如此佳人，似乎也没法跟她讲道理。只得无奈的说：“那么该如何补偿姑娘呢？”
“为我写十首诗词，奴家便不再怪你！”见张少吉定定的看着自己，苏珉儿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不由得低下了头，低声补充了一句，“不限时间的，多久写完都行。”
“一辈子也行？”张少吉戏谑道。
“嗯！”苏珉儿抬起头来，迎着张少吉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
张少吉彻底无语了……不过也能够看出人家姑娘对自己的情意与执着来，还是让他有些小小感动的。一想，反正就是个抄呗，抄给她就是了。
“那，姑娘就不要怪我胡乱写了。”
“王爷写出来的，必是好的。”
“那么，拿纸笔来吧！”
“诶！”苏珉儿应了一声，急忙下楼去找人要纸笔。不一会就拿着纸笔回来了。
在这个间隙中，张少吉已经想到了一声李清照的《如梦令》，也顾不得这个时代有没有出现这个词牌，抓起笔来一挥而就。
苏珉儿在一旁小声读着：“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好美的文辞，好生动的情境啊！这是哪个词牌呢？”
张少吉随口道：“不知道，都说了是胡乱写的，你自己看着配哪个曲子合适吧。”
要说苏珉儿还真不是白给的，琢磨了一会便找到了合适的曲子，抱起身边的琵琶便弹唱起来。歌声婉转动听，情绪也到位，可谓是天籁之音。
一曲唱罢，苏珉儿激动得不得了，完全没有了刚才被拒绝时的颓丧情绪。她放下琵琶，过来用双手抓着张少吉的一只胳膊，撒娇道：“王爷真是奴家的贵人，随手写出一首来都是难得的佳作，可不要忘了十首的承诺哦！”
张少吉看着她娇媚动人的样子，一时不免有些心动，抬手捏了一把她那滑腻细嫩的脸蛋，说：“放心吧，一辈子长着呢！我的身份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对外还是用张绍这个名字吧！”
苏珉儿哀怨的叫了一声：“奴家知道了。坏人，不要人家干嘛还要来惹人家！”玉臂一伸就箍住了张少吉的脖子，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腿上。
“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张少吉急忙强行推开苏珉儿的身体，挣脱了她双臂的束缚，起身匆匆下楼去了。
身后传来苏珉儿气急败坏的声音：“坏人——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