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齐呼青天大老爷
万年县衙大堂上，张少吉正襟危坐于桌案之后，身后是绘着一轮红日从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喷薄而出画面的屏风。他一拍手中的惊叹木，“啪”的一声，两侧衙役齐配合着发出雄浑之声：“威——武——”
太子及姚本昌、张天翼、董效仁分坐张少吉的两边，陪审旁听。董效仁这个人犯的家属按律本应该避嫌，居然在太子的支持下坐到了大堂上，张少吉也懒得在这些枝节上跟太子较劲，首要的还是要让真正的罪犯伏法。
第一步是传原告上堂来回答询问。然而与云娘一起被掠的女孩刘翠翠及其家人却没有到场，衙门去通知的人带话回来说，刘翠翠本来就是董府买去的丫鬟，因私自跑回娘家才会被董府派人捉回去的，不能冤枉了好人。
张少吉一听就知道是董家人做了手脚，背后用重金收买了刘家人。对此自己再愤怒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强迫人家来当原告的道理。好在云娘这边不会有问题，曹乃是不可能被董家收买的。于是就召云娘和曹乃、乔氏来问话。
曹乃一家三口详细讲述了昨晚遇劫的过程，以及车夫称车内人为四爷的事实。
然后是两个被告耿六和许多金被带上来问话。两人对劫掠云娘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否认董家四公子董林参与其中，同时也说对刘翠翠是奉命抓回逃奴。
原告和被告当堂对质，各说各话，反正董家的两个奴仆咬死了这事跟四爷董林无关，全是自己一时猪油蒙了心而做下的糊涂事。他们明白劫掠未遂罪不至死，判刑之后只要家主肯花钱打点，过一段时间就能把他们弄出来。
关键之处在于，云娘承认没有看清车内人的脸，这样就没法咬死董林。一旁的太子和董效仁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这时张少吉命人召董林到堂应询。董效仁自觉已无大碍，便没有出言阻拦。
而太师府内的董西岳正源源不断地接收着派往审案现场的家人们传回的消息，这时候也觉得大局已定，便让董林前往应询。
董林得意洋洋地走进万年县衙大堂，手里拿着一柄折扇，向着堂上的张少吉大喇喇地一拱手，装模作样道：“不知大人召某前来所为何事？”
张少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并不急着问话，反而低头翻阅起桌上的案卷来。他终于挑出了一张，起身递向太子。太子不知何意，接到手里粗略看了一下，原来是一份关于云娘陈述的笔录。他太子不解地看着张少吉，等他的进一步解释。
只听张少吉淡淡的说：“这是昨夜案发后，找到曹云娘时我让人连夜询问她时所作的笔录。当然，跟她在堂上讲的基本上是一样的。”
太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随手便将笔录甩回到桌案上。董效仁却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毕竟他所在的大理寺就是掌管司法、刑狱的，懂得一些审案的技巧，直觉上是张少吉肯定埋下了一个圈套，而自己已经踩中了。
“但是——”张少吉终于说出了令董效仁心肝一颤的转折词，“有一些细节，我刚才没问，原告曹云娘也没有说。”张少吉转向云娘，问道：“你说曾经在反抗时抓破了对方的手背，是不是？”
“是！”云娘毫不迟疑的说。
这时的董林不由得脸色大变，出于本能反应的用左手中展开的折扇遮住了右手。张少吉岂能容他遮掩，使了个眼色，便有衙役上前抓过他的手查看，然后禀报道：“大人，手上确有抓挠留下的伤痕。”
“这，这是我在家里跟小妾嬉闹时留下的抓痕……”董林还想抵赖。
张少吉冷笑一声，又命人查看许多金的手。这个许多金一时脑抽，居然当场将自己的手背抓伤，然后举起手来高叫道：“是小人做的，看这里的抓痕……”
太子的脸色被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蠢货。董效仁则羞愧得低下了头，暗骂：“你这个蠢奴才……”
张少吉勃然大怒：“无耻卑劣之徒，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伪证，欺本官眼瞎吗？”一把签子抛下去，“来人，把这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每人痛打三十大板，打死勿论！”
衙役得令，将董林、耿六、许多金三人同时按到板凳上和地上，抡起大板打将起来。只听三个人他们鬼哭狼嚎、呼天号地，屁股上被打得血肉模糊。要不是衙役顾忌着太子和太师的威势，怕把人打死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没敢真的下死手，三个人即便不死也得残废。
堂下围观的百姓纷纷叫着：“打得好，打死狗日的，再叫你祸害人！”可以说董林等人的行为已经犯了众怒——谁家没有儿女，好好的你狗日的说抢就抢，案发了还想仗着家里的势力逃避惩罚，把平民百姓当成什么了？
太子气得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实在待不下去了，怒哼一声，顾不得风度不风度了，起身拂袖而去。董效仁犹豫了一下，也起身离开了。
张少吉命人将三个罪犯收押，待明日重新录口供，然后让曹乃带妻女回家。他也起身准备离开，熬了一夜没好好休息，他打算直接回家去了。
堂下百姓中有人高呼：“青天大老爷，秉公执法，实乃我等之福也！”引得众人纷纷附和，齐呼青天。张少吉穿过人群，向大家拱手致意。贺勇牵过马来，他正要翻身上马，却听一个声音传来：“六弟且慢走！”
循声望去，只见路边一辆马车的窗帘撩起，露出一张八字胡的面孔来，原来是赵王张少康。张少吉有些诧异，便走了过去。
赵王微笑道：“六弟上车，一起去喝几杯。”
张少吉略一思索，转身对贺勇点了下头，便上了马车。
“被人呼作青天大老爷的感觉如何啊？”赵王面带一丝戏谑的笑容。
张少吉不禁摇头苦笑，“百姓愿意怎么叫，小弟也没办法啊！”
赵王不禁哈哈大笑，道：“是为兄让人这么喊的，民间呼声也是需要引导的嘛！”
张少吉一时无语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坦率，让人家的虚荣心多满足一会儿怎么啦？
“为兄略备薄酒，为六弟庆功。太子今天是丑态毕露，德望又要下降一大截了！”
看着赵王兴高采烈的样子，张少吉不免有些感动。虽然两人是因利益而结成的盟友，相处久了难免也会生出些情谊来，只是不知道这份情谊能否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