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夜闻怪叫惊心魂

    眼前是一间新搭建起来的简易木棚，一个浑身补丁的妇人正蹲在石头搭成的简易灶台边烧火，灶台上是一个被烟火熏烧得漆黑的陶罐。一旁还有两个近乎裸体的五六岁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摆弄几块动物的膝盖骨玩。

    妇人见到有人过来，神情不觉有些慌乱，急忙站起身来，整了整破烂不堪的衣服，道了个万福。

    张少吉还礼道：“大嫂，我等是从县城衙门里来的，想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家里大哥呢？”

    妇人神色黯然，眼睛发红，道：“奴家的丈夫进山一个多月了，还没回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张少吉问：“都说有山鬼作祟，大嫂可知道些什么？”

    “奴家丈夫是个猎户，平日里以打猎为生。奴家一家原本住在更深的山里，后来因山鬼之说着实吓人，便搬到了此处，好歹人多能够胆气壮一些不是？”

    张少吉点点头，又问：“那么你家大哥有没有说过他是否遇到过所谓的山鬼呢？”

    “山鬼倒是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过声音。半夜三更叫起来，简直能吓死个人，不然俺们也不能撇下好好的家搬到这里来。”妇人犹豫了一下，又说：“不过当家的出事之前曾经有一次说过，他远远看到过一些人在山里走，都是带着刀剑的，还有马，看衣服又不像是官府的人，只怕是强盗也未可知。”

    “哦，这里听说过有强盗打劫的事情发生吗？”

    “那倒没有，当家的也说不清，还说下次再遇到就偷偷跟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奴家琢磨着，当家的莫不是真的又遇到了那伙人，跟着人家时出事了吧？”说着，妇人的眼泪就下来了。

    张少吉心中不忍，好言安慰了一番，又让贺勇拿了一贯钱给她。妇人感激涕零，跪地磕头。虽然这一贯钱在权贵手里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寻常小民而言却是一笔大钱啊！

    傍晚时分，大家都回到了白府，在一起交流情况。常业德带的一队人由本庄人带着走了更远的路，见到了几家居住偏僻的山民。汇总的情况是，在最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知切切实实的失踪人口是三人，间接听闻的还有两个。加起来，性质已经很严重了。

    大家商议着，暂且以白家庄为大本营，明天再去更远的山里看看，是不是有一伙强人藏匿在这离京城不远的山里，装神弄鬼障人耳目。如果真是如此，绝不能养痈遗患，必须要尽快剿灭才行。

    吃过晚饭后，大家一起待在客厅中闲聊。山里的夜晚似乎来的更早，气温也更低，让人有清冷之感。贺勇安排人员轮流巡夜值守，以保障王爷的安全。

    白文举的小女儿白婕今年15岁，一直随侍在老父亲的身边。相比城里官员家里的小姐，白家的氛围似乎更宽松，并不介意让女眷见外客。张少吉也感觉到了，这个白婕格外关注自己，有时候两人的目光触碰到一起，她也并不羞怯，显得很坦然。

    官场中地位悬殊的男人们在一起，一般能聊的话题是很有限的。太敏感的朝局变化不便聊，声色犬马也是一样。虽然张少吉努力扮演着一个低级官僚的角色，但是天长日久养成的气度和其他人对他的恭敬之情是不容易瞒住人的。

    白文举早就看出了张少吉并非寻常小官吏，猜想着大概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子弟，却不曾想到会是皇子亲王这个级别的。

    张少吉为了拉近自己与下面官吏的距离感，便刻意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与众人谈笑风生，谈古论今。他明白自己出任实职正是延揽人才组建团队的大好时机，绝对不能错过了。

    “说到吃饭，某倒是想起了听人讲过的一件事。那人有一次留客人吃午饭，客人吃完了一碗之后，没有人为他添饭。客人想要主人晓得，便假意说，某家有住房一所要卖，然后故意将碗口对着主人说，椽子也有碗口这样粗。主人一看碗内没饭了，急忙呼仆童给他添饭。随即问客人道，房子你要卖多少钱？客人说，既然有了饭吃，便不卖了。”

    这一则出自清朝《笑林广记》的古代笑话，这个时代的人肯定是没有听过的，一时间众人都笑得前仰后合。常业德直接笑出了猪叫声。白文举笑得浑身发抖，手里捻着的长胡须也被拔断了几根。白婕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笑声，迅疾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身弯腰笑个不停。

    张少吉自己并没有笑，一脸平静的样子，反而让大家笑得更加厉害了。

    就在这时，外面夜空中蓦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非哭非笑，尖锐刺耳，一瞬间令人如坠冰窖，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白婕惊呼一声，把头扎进了父亲的怀里。张少吉面色一凛，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夜色漆黑，星光微弱，怪异的叫声似乎离的很远，却又像很近，极具穿透力。正在院子里巡夜的贺勇等亲卫都拔出了刀剑，仔细分辨着叫声的方位。

    “走，出去看看！”张少吉对贺勇说着，便朝门外走去。几个亲卫一声不吭地跟上去。

    打开大门，站在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山野间。叫声突然停止了，却反而更令人恐惧，恍惚之间好像山鬼正在向身边逼近，而你却根本看不见它。也许等看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王爷，回去吧，外面的情形对我们太不利了！”贺勇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让他真正害怕的是不可预测的危险，不管是来自人还是鬼。

    张少吉倒是不怕鬼，但是对于未知的危险又何尝不怕呢？他敢肯定，这故弄玄虚吓唬人的绝对是人不是鬼。但是其他人并非像他一样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是历史的局限，注定了大多数人对鬼神之事是宁可信其有的。

    退回院中，关好大门，看到大家都站在客厅门口，有白府仆人举着灯笼。张少吉淡淡的说了一句：“大家各自休息吧，明天一早上路。”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众人一起躬身拱手道了一声“喏”。白文举看在眼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此子绝非寻常之辈。就连躲在父亲身后探出半个头的白婕也看出了端倪，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好奇——这英俊又风趣的年轻男子究竟是何人？

    而对于进山团队的男人们来说，内心也同样充满了疑惑，不知这神秘的大山深处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