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终南深处现疑踪
路越来越难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路了。一行人沿着山谷中的溪流往上行走着，很多地方不得不下马，深一脚浅一脚，靴子都被水浸湿了。
张少吉想起了一句有名的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形成了路。这终南山深处便是如此，走的人不算多，所以尚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路，却又是有迹可寻，有了路的雏形。
一大早从白家庄出发，行进了约有两个时辰，终于进入了又一片较为开阔的谷地。远远地看到了炊烟，说明有人居住。一行人向着炊烟的方向走了一会儿，明显能够感觉到路渐渐好走了，有人刀砍开辟的痕迹，又可以上马行进了。
一栋茅草屋隐隐出现在林木之间。史正先和贺勇打马上前，与大队拉开了距离。两人很快就到了房屋跟前，四下观察了一番，没有异常之处，这才翻身下马。史正先走到门前叫道：“家中有人否”
门一开，出来一个汉子，身上穿着兽皮坎肩，面相有点凶恶的样子。见到两人的打扮不由得一愣，明显不是山里人。
史正先拱手道：“这位大哥，我等行路到此，可否讨口水喝”
汉子急忙做出一副笑脸，道：“能够走到这里来，也是有缘，请进屋吧！”转头朝着屋里又喊了一声，“老二，有客人来。”
史正先跟着汉子进了外屋，只见灶台里正烧着火，锅盖上冒着热气。灶台旁就是水缸，水上漂着一只葫芦瓢。他抓起水瓢舀半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去，一抹嘴，把瓢递给了后进来的贺勇。
这时又有一个瘦脸汉子从里屋出来，朝着两人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客官如何到了这穷山恶水之间”瘦脸汉子一边请二人进里屋一边说道。
“不瞒大哥，我等是县衙里的人，来此办案。”史正先道。
“哦，原来是官爷，失敬失敬。不过这鬼地方连个活人都难以见到，能有什么案子呢？”
史正先进了里屋一看，一张简陋的木床上铺着兽皮褥子，墙角倚放着猎叉弓箭，空间局促，人多了不好下脚，便转身往外走，说道：“山鬼作祟一事可听说过么？”
“何止是听说过，亲耳听过呢，能吓死人嘞！”
四个人都到了屋子外面，贺勇见无异状，便转身迎向后面的张少吉等人。
一行人下了马，把马拴在青草茂盛之处，任其自食。两个猎户汉子看出常业德和张少吉是领头的样子，过来见礼。“猎户毛大、毛二见过官人们。”
“某乃蓝田县令常业德，到此查案，叨扰了。”
一句话唬得毛家兄弟连忙下跪磕头。常业德扶起二人，问道：“你二人久居于此，可知这里可有外人来么？”
“自然是有的，打猎的，采药的，一年到头总能遇见几个的。不过能走到此处的并不多啊！”
“你二人为何甘愿居住在此荒僻之地”
“好教大人知晓，我兄弟无有田地，只能靠打猎为生，毛皮攒得多了就去城里卖了，换些粮食、盐巴回来。日子苦哇！”
“原来如此。”常业德看向张少吉说：“天近正午，我等便在此歇歇脚，吃些干粮吧。”张少吉点点头。
“小人锅里炖着野兔肉嘞，请大人们吃些。”毛大说着跑回屋里。一会工夫便端着一瓦盆连肉带汤的出来，放到房前的木墩上。
张少吉瞥了一眼，只觉做法粗陋色味皆无，让人毫无食欲。便接过亲卫递来的胡饼，就着水袋吃起来。
毛家兄弟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眼中掠过一丝阴沉。转头一面对张少吉等人，立刻换成了笑脸。
张少吉一直在观察着毛家兄弟，出自本能地不敢相信他们。他很清楚一行人能够走到此处已经十分艰难，再往前强行跋涉的话，时间怕是不够返回白家庄的了。
跟常业德和两个参军在一起商量了一下，都说不能再继续深入林莽了。若是在这深山老林中过夜，缺少必要的装备如帐篷之类的，多有不便且不说，野兽出没安全也是个问题。
张少吉虽然有点不甘心，也只能放弃了。最后又让贺勇、史正先等人往前再去搜索一番，然后就准备原路返回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贺勇几个人回来了。说是没有发现什么，一行人便开始往回走。
等到离开毛家一段距离之后，贺勇才告诉张少吉，自己爬到一棵参天大树上眺望远处，发现有密集的炊烟，那不是几户人家能够形成的，必须要有一定规模的人口聚居才能形成这样的效果。然而距离相当遥远，至少还要走两个时辰的路。
大家听了精神为之一振。常业德目光闪动，说：“这两个姓毛的汉子显然是对咱们说谎了。他们既然久居于此，怎么会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多人呢”
张少吉点点头说：“今日能够发现这个线索，已经是不虚此行了，暂且回去从长计议吧！我感觉有问题的不仅仅是这两个汉子，白家老爷也大有可疑。”
“哦，殿下何以如此会怀疑白文举呢？”常业德不免疑惑。
“如果前面真的有这么多人聚居于此，位居道路要冲的白家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就算人是分散路过的，天长日久所需粮食又是怎么运过去的呢我甚至怀疑白府和毛家一样都是发挥着驿站的作用。至于那些所谓的鬼叫，估计就是用来吓唬其它山民的，迫使他们离开这里，以免走漏风声。不过白文举没有想到的是，一些山民居然聚居到了白府周围，无疑会让这个驿站的保密性大打折扣，于是鬼叫之声也就跟到了这里。”
张少吉的一番分析有理有据，令众人不得不信服。他继续道：“像我们这样一队人进山，怕是已经惊动了某些人。为今之计就是装作没有发现什么，已经放弃了的样子来迷惑对方，然后再派几个精干之人秘密抵近侦查。”
常业德、卜信等人深以为然，他们知道自己这样的官僚的并非适合长途跋涉且能吃苦的人，这次跟着王爷涉足山林荒野之地，已经是苦不堪言咬牙硬撑着的了。
计议既定，便抓紧赶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了白府。白文举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大家又累又饿，也顾不得矜持了。
常业德吃完一碗饭，将碗口对着白文举道：“某有一间屋子要卖，椽子便如这碗口一般粗。”大家轰然大笑。白婕强忍着笑急忙给他添满了碗，白文举接着问道：“大人的房子要卖多少钱”卜信抢着说道：“常大人已经有了饭吃，便不用卖房子了。”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表面融洽的气氛之下隐藏着猜疑之心，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想法。张少吉心中暗想，这白文举既然曾是赵王府的人，会不会这件事跟赵王有关呢？莫非赵王要学司马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