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犯罪心理略晓得

    天气阴沉，夜空漆黑一片，伴着微风，要下雨的样子。

    按照张少吉的安排，所有人一起来到审案大堂上。大堂属于半封闭的，临街的一整面墙都是空的，风自由进出，此时倒也凉爽。

    张少吉立于案桌后，常业德陪立身旁，卜信、史太先、贺勇等人分立两侧，张彪四人并排立于桌案之前。桌上摆着笔墨及大堂内唯一的一支蜡烛。

    “多年前本王曾得龙虎山天师所传道法，可与阴曹地府相沟通。想那董大成冤魂不散，今夜不妨请阴司判官来为我指出真凶。”

    在昏暗的烛光中，只见张少吉略带一点得意的样子，拿出一只铜铃铛，闭上眼睛便开始摇晃起来。叮叮当当，越摇越快，金属撞击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心烦意乱。大家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尤其是张彪四人，更是心虚的很。

    铃铛摇了半天，戛然而止。张少吉睁开眼睛喝道：“脱掉外衣，露出后背，铜盆净手！”

    四人不情不愿地解开衣服，将后背都袒露出来。早有准备的贺勇端着铜盆从张彪四人面前依次而过，嘴里说着：“把手洗洗干净，然后不要乱摸乱碰。”四人稀里糊涂地照做，贺勇端盆退下。

    张少吉继续说道：“烛火光明，幽魂所不喜也。有请阴司判官在罪人后背上题字，好教我等明分善恶。”说着衣袖一挥，将桌子上的烛火扑灭。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随即一阵阴风袭来，令人毛孔倒竖，不寒而栗。骤然之间人眼来不及适应完全的黑暗，所以也没人能看到贺勇和几个亲卫迅速取出隐藏着的大蒲扇使劲扇动着。

    只听得张少吉的声音震颤着，愈发的阴森恐怖，“冤魂到场，判官驾临，善恶有报，就在今夕！”

    铜铃之声再度响起，蓦然之间能把人吓一跳。对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这样阴森恐怖的氛围之下还能无动于衷的怕是没几个。然而未到最后时刻，张少吉的心里也没有底，就怕一会儿自己会被啪啪打脸。

    铃声再次戛然而止，张少吉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沉声道：“点亮蜡烛。”

    好几只蜡烛相继点燃，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大家都等着看结果呢。只见张彪、刘华德四人脸色苍白，神情惊恐。

    “你们一起转过身来吧。”张少吉的心砰砰直跳。

    当四人转过身来的时候，张少吉一颗心一下子落地了。只见他们光溜溜的脊背上被涂抹上了一道道的墨迹，没有一个是完全干净的。

    常业德和史正先惊诧之极，琢磨着这是怎么回事，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

    只听张少吉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冷笑：“呵呵，居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罪人啊！”

    一个证人顿时瘫倒在地上，然后又急忙向在张少吉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道：“小人知罪了，不该说谎，帮着里正他们欺骗王爷，但是其它的事情小人真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也跟小人无关啊！”

    另一个证人一看，赶快跟上步伐，“大人明鉴，小人都是受了里正的逼迫才帮他遮掩的，实实不知他是去杀人害命啊！”

    张彪看看刘华德的后背，再看看自己的手，什么都明白了，可也晚了。只怪自己一时乱了方寸，感觉后背发凉时情不自禁地就用手去划拉，想把判官写的字擦下来。没想到手上的墨水都抹到了后背上。之前净手的时候烛光昏暗看不清，不知道铜盆的水里加了墨汁。总之就是被张少吉装神弄鬼的样子搅乱了心神，一时不察大意了，完全暴露了自己心里有鬼的本质。

    史太先怒喝一声：“大胆罪人还不跪下！”吓得刘华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只觉裆下一热，已经失禁了。

    这时张少吉冷冷道：“好好说说吧，谁杀的人，谁放的火？”

    “都是他，是张彪杀了小人的泰山，又逼着小人放火，小人都是被他逼得没办法呀！”刘华德手指着张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着。

    “王八蛋，居然把屎尿都、都、都扣老子头上了，不是你自告奋勇要帮咱家说服老丈人用来抵赌债的吗？”张彪被气得暴跳如雷，已经顾不得自身所处的境地了。

    “大人明鉴，小人是说了要帮他说服泰山，谁曾想他见小人泰山执意不肯，居然起了杀心，一棒子砸到了小人泰山的头上，眼见得就断了气。然后他又把屋里屋外泼上油，把火折子硬塞进小人手里，逼着小人点火啊！”事到如今，刘华德只能拼命地往外摘自己，至于能否摘出来就听天由命了。

    案情至此已经基本明了了。张少吉便对常业德及堂下众人德道：“辛苦县君和大家，连夜把口供录好吧！”众人肃立齐声称“喏”。

    常业德恭恭敬敬道：“此番破案全赖殿下之功，令下官受益良多。下官会将此案原委如实上奏朝廷，以彰显殿下之功！”

    张少吉压低声音说：“审案过程的细节就不要上奏了，有些手段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足效法。本王也是怕严刑拷打会屈打成招才出此下策啊！”

    常业德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了！请王爷到后面安歇去吧！”

    张少吉也不客气，这件案子到此为止已经没有悬念了，自己也就懒得再管了。

    曾经的那个自己，喜欢宅在家里刷剧，尤其是悬疑罪案类型的剧。所谓的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对于犯罪心理还是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了解。把这个先进的理念用到一千多年前的古代，效果还不错。

    不过接下来要办的案子就没那么容易了，山鬼作祟，顾名思义，也是一个透着邪门的案子。

    据永嘉别院的信息，蓝田县城郊山中屡屡发生怪事，进山砍柴的樵夫莫名失踪，山民家里半夜听到鬼叫，一时间流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知县派人进山勘查了一番，也是毫无结果。

    关于这件事，京兆府衙并没有接到蓝田县令的上报，张少吉完全是从自己的渠道了解到的。凭直觉就是有人想要在这里搞事情，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来查一下。这才是张少吉此行真正的目的，正信里的杀人焚尸案不过是顺手烹制的一道开胃菜而已。

    可能下面官吏还是习惯于报喜不报忧，不好的事情除非是捂不住了，否则是不愿意主动往上禀报的。毕竟没人愿意干给自己脸上抹黑、影响个人政绩的事，这是大虞官场中沿袭自前朝历代千百年来的惯性潜规则，想纠正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