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甘家口招待所
世纪公司的开始，就在招待所的顶楼五层楼道尽头，一间十平方米的房间里。
两张单人床已经被招待所搬走，他们来的时候，发黄墙面的房间里，只是地上摆着两只绿漆铁皮的暖壶，已经锈迹斑斑，还有一部黄色的拨盘电话机，已经机身发黑。
杜需沙搬来了办公家具和用品，着手布置了一番：两张发旧的木制办公桌，对着摆放，每人分配了两只抽屉；一只长沙发，布面几处破绽；一张蓝色的电脑台，摆着唯一一台旧电脑；一部小保险柜，存放支票和账簿。
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手池边摆着香皂和肥皂各一块，上方挂着一条白毛巾。
门外面上，挂着一张色彩醒目的硬纸板牌子，是请李并图画的：左上角，像国旗一样的红、绿、蓝三色图案，中间，写着黑色的大字——世纪公司。
门总是敞开着，里面传出笑语，杜需沙、孙君止、孟来章、路子中和王二笛五个人，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快乐。
名片是杜需沙亲自设计，高价用胶印印刷的。名片的左上角是国旗般的公司标志，艳丽醒目，正上方凸印着“世纪电脑公司”。
名头打在名字后面：杜需沙，总经理；孙君止，副总经理（主管市场和业务）；孟来章，副总经理（主管财务和技术）；路子中，业务经理。
这天上午，他们正在开会，会已经开了半个小时。
房间的暖气不足，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每一个人都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杜需沙脸色发白，似乎昨晚没有睡好，但是声音很大，正在总结公司两个月以来的情况。
“……
第五点，是支出审批问题。
我一直说过，世纪公司的财务必须处处受到监督，没有任何特例，没有任何死角。所有员工的支出，必须有孟来章——作为财务负责人的签字，而我、老孙和来章三个人之间，更为重要。老孙和来章两个人的支出，由我签字；而我本人的支出，由老孙和来章两个人共同签字。
第六点，是填写工作记录本的要求。
工作记录本我已经做好，以后就放在办公桌上，一天一张表格，竖项是我们所有人的名字，横项分上午和下午两个空格，记录每一个人当日工作情况，大家必须主动自己填写。
第七点，是打扫卫生问题。
按老孙做的值日表，当天值日的人，上午和下午各擦一遍地。
……
第十五点，最后一点，是要注意节约。
公司一个月买公共用的香皂和肥皂各一块，给每个人发一支签字笔，大家应该仔细使用。比如，卫生间里的皂盒，里面总是有积水，使香皂白白地泡损了。以后，谁用完香皂后，都必须先控干净皂盒里的水，再放进香皂。
我说完了，下面由负责公司业务工作的老孙讲一讲。”
孙君止清了清嗓子，拿起自己厚厚的笔记本说：
“这两个月里，我的工作，或者说公司的业务工作，主要还是围绕着需沙的业务，特别是吕教授的几笔采购。我首先完成好这些工作，然后通过这些工作，熟悉市场，联系关系，争取能够如需沙所说的——大家都能够开拓自己的业务渠道，为公司创收。
我想说的是，对业务，大家都要用心，要有一种认真的工作精神。
我现在跟进的业务信息，有七八个，争取下个月里能够开一个张。
总之，形势大好！我说完了。”
杜需沙把孙君止的笔记本拿起来，递向大家说：“你们几个人都看看！”
大家都说：“我们已经看过了，老孙真厉害！”
孙君止的笔记本上，工整地记录着每天自己的工作情况、市场信息、联系人电话、计算机价格等等，每天都有好几页，一个厚厚的本子，几乎使完了。
“人只要用心，什么事都一定能够成功的。”
杜需沙放下笔记本说，“来章，你说说财务情况。”
孟来章拿出账本，翻动着说：
“我目前的工作，就是记录公司的流水账。一月份公司赢利了一万八千元，这个月我还没有细算，但是，估计应该赢利在两万以上。当然，这些业务主要还是需沙的……”
“是大家的！”杜需沙打断着说。
“当然，具体工作老孙也承担了许多，我参与的很少。”
孟来章继续说道，“这两个月里，一周有两天我要回单位交接，下个月应该就不用回去了。所以，我也应该向老孙学习，尽快能够找到项目，达到需沙所说的：公司里人人都争取生意。另外，我们单位计算机激光排版的业务不想继续了，我这两个天一直在考虑，是否我们可以去做？”
“当然可以呀。这是好事。”杜需沙说。
“不过——”
孟来章说，“排版业务不像做计算机买卖生意，挣钱很慢。我们单位有一定的固定业务，一个月收入也就是三两千元。”
“那也是一个固定收入呀，而且，来章顺理成章地有实际的工作了。我们干！”杜需沙说。
“而且——”
孟来章说，“还要花一笔钱，投资一些设备。”
“需要多少钱？”杜需沙问。
“要一台排版的计算机，起码是286，还要一台激光打印机，应该在四万多元吧。”孟来章回答说。
杜需沙愣了一下，马上又问。“其他成本和费用呢？”
“其他可以不考虑。”孟来章说，“排版我自己来，汉字录入可以雇一个小姑娘，按字数付钱，再就是买一些交付版面的硫酸纸，没有多少钱。”
杜需沙想了想说：“计算机和激光打印机我负责解决。这也算是世纪公司的第一个固定业务呀。来章还有什么问题吗？”
孟来章挠着头说：“现在中午吃饭，大家都去楼下招待所食堂，由公司付钱。可是，有时候，有些人中午还在外面工作，比如来孙，回不来，得自己花钱在外面吃饭，我觉得可能不公平。”
孙君止插嘴说道：“无所谓！”
杜需沙说：“来章，你的意思呢？”
孟来章说：“能不能把饭票发到每人手里？别全是我拿着。”
杜需沙说：“好。”
孙君止说：“索性把现金发给每个人，自己吃多少换多少。”
杜需沙说：“也好。”
孟来章问：“发多少？”
孙君止说：“三十，怎么样？”
杜需沙环顾大家说：“这样行吗？”
大家都说：挺好！
杜需沙说：“这么定了！来章写一个工作午餐补助规定，你、我和老孙三个人签个字，从下月开始生效执行。”
然后，用目光看着路子中说，“子中，你讲讲！”
路子中胖胖的脸一下子红起来，不好意思地说：
“我……我刚加入公司一个月，感受真的太多了。我之所以离开单位，就是因为我觉得工作没奔头，也想做点事。需沙让我过来，正好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抱着看看的心态来的。结果，认识老孙、来章以后，我真觉得自己差的东西太多。
来公司这一个月，我从大家身上学了许多东西，也看到了自己太多不足。需沙过去总是说我：光想没有用，身上要有点狠劲儿。我觉得说的太对了！我打小生长在平稳的环境，造成了这么一个性格。前几天，我和来章看了老孙的笔记本，心里特别震动，当时我就对来章说，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努力。”
杜需沙说：“子中，谁都是从不会到会，谁都是从不行到行。只要努力，慢慢来！”
孙君止说：“会就到这吧？我要和子中去中关村，看看打印机的价格，中午前要给用户报价。我们先走了。”
“该我说了！”
王二笛举起手，急忙发言，“我还没有说呢。”
杜需沙说：“等一下，让二笛讲讲。”
看着大家都站了起来：孙君止去倒开水，孟来章走向卫生间，路子中伸着懒腰，杜需沙说：“大家坐下了，好不好。”
孟来章笑着说：“我蹩不住了。”
杜需沙说：“我也想要去厕所，那也要等二笛说完话呀。”
孙君止张罗着说：“都坐下、坐下！听二笛同志发言。”
王二笛兴奋地说：“在这所有的人里，我跟需沙的时间最早了，我看着需沙怎么做业务的，所以，我也要搞业务……”
孙君止正端着杯子喝水，“噗嗤”一声笑起来，把刚送到嘴边的水喷了一地，“你？你做业务，哪谁开车？”
“可以找一个人开车呀。”王二笛说。
“二笛！”杜需沙接过王二笛的话，“公司是一个集体，集体里的人都有分工，你的分工是开好车。另外，咱们这辆车毛病多，你要提前检查，及时维修，保障工作需要的时候，能够正常使用，不误事，你的工作就很艰巨了。开车是你的基本工作，就像子中目前的主要工作是帮助搬搬运运一样。公司有明确规定，如果在基本工作保证的基础上，你们争取联系业务，也和子中一样：你们联系业务的一半利润，给你们提成。”
“车，我能够保障！我搞业务，总要有时间学习才能……”
杜需沙再次打断王二笛说：“业务能力是通过实际工作中锻炼的，不是闭门学习出来的。现在，车一直保障得不好，成天让人提心吊胆，总是出问题。二笛，你还是多用用心，好不好。”
王二笛满脸发红着，不说话了。
杜需沙看看已经十点多了，便对孟来章说：“你和我出去一趟？有一个朋友介绍一笔钢材的生意，我们去听听。”
“钢材？”
大家都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