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绝处逢生
汽车开到了东四大街，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司机指着街对面一个灰色建筑的玻璃门说：“就是这了。所有单位和团体的
机票只能够在这里订。”
杜需沙看见，门边挂着醒目的牌子——中国民航团体订票处。
走上高高的台阶，杜需沙擦去额头上的雨水，惶恐地推门进去。
左右两侧是高高的柜台，像杜需沙这样的身高，都必须仰头才能看到里面。玻璃隔档后，是一些身穿民航统一灰棉制服的女孩，胸前都别着红色的长方形徽章，上面镶嵌的“中国民航”四个字闪耀着反光。
这些女孩都端庄秀丽，头发盘扎在脑后，用冷淡的目光瞥了他一眼，继续相互低声谈笑着。
杜需沙胆怯地站在中央，却没有人搭理他。
“您好！”
他鼓足勇气，把介绍信递进一个窗口，低声下气，却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来，来……那个，您看看这个。”
“什么？”
窗口里冷峻的女孩没有好气，皱起眉毛接过介绍信，低头一看，就抬头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扭头对里面笑着喊，“主任，电视台春节晚会的人，又来了！
所有的女孩都探出头，奇怪地望着他，然后轻声地嘻笑起来。
“哦，又来了。”
主任端着茶缸，从最里面走出来。他四十多岁，嘴角挂着冷笑，看见他后便说，“怎么没有见过你呀？”
“我，我是新来的。”
杜需沙毕恭毕敬地说。
“哦，你是新来的呀。”
主任看着手中的茶缸，然后抬头望着空中，怪声怪气地说，“你是新来的，新来的……可我们还是没有票呀。”
女孩们嘿嘿地笑出声来。
“主任，这是春节联欢晚会……。”
杜需沙十分窘迫。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听了很多遍了。”
主任脸板起来说，“你们的春节晚会很重要，这我知道。但是，我们民航可不是为了你们电视台一家，或者一台晚会开的。我们民航工作更重要啊，我们要为在京的国家重要机关部门服务。所以呀，你们不用跟我讲什么重要，也少跟我这里指手划脚的，我这里可不是你们电视台下属部门。新来的，你要搞明白了，我们的工资可不是你们电视台发呦。”
女孩们哈哈大笑起来。
杜需沙不由满脸通红。
“您就帮帮忙……。”
“哦，这可不是帮忙的问题呀，这是工作。”
主任不再看他，“我告诉你们多次了，我们民航机票现在十分紧张，只能够勉强保障国家重要机关的需要，像你们这样临时性的订票，就不可能订上，别说你们提出的要保障整个你们晚会的机票。我们不可能因为你们一个晚会的节目，就破坏整个民航的规定，知道嘛。”
杜需沙呆立着，不知道说什么。
主任转身慢慢地向回走，说着：
“你们不是认识许多上级领导嘛？你们不是还要告我们嘛？你们不是说不找我们也能够办到嘛……”
“主任，您别生气。我不懂事的地方，我给您陪个罪。”
杜需沙低着头说着，“我只是一个办事的小卒子，今天是领导第一次派我做事，我要买不到机票，我……我都不知道……。”
“我不是为难你，你们领导要是批评你，你就让他们来。他们不是都是很有本事嘛。”
主任站在办公室门前说，“小伙子，回去吧，别费劲了。”
杜需沙不禁忧伤起来，失望地望着前方，竟不知所措。
“你们真是欺负人！”
随着一个的铜铃般的声音，一个身着制服的女孩穿着半高跟皮鞋，噔噔地从柜台里面走出来，对着杜需沙说：
“你买哪个航班的机票？来，我给你办。”
这女孩胸前别着民航职工红色的标志牌，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亮细腻，脸上并无笑容。她身材修长，手指甲修理得精致。问清情况后，一甩乌黑的发辫，他转身进去了。
此时，最让人奇怪的是，屋子里的人都不做声，都默默地看着她在办理。
主任笑眯眯地走进最里面自己的办公室。
杜需沙终于拿到了机票。
他低着头，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向每一个人致谢。
女孩们都笑而不语。
主任一笑说：“办好了，呵呵！”
女孩把他送到门外，他忙问姓名。
女孩回答说：“我叫方缤，以后你买机票就直接找我。”
说着，她将写着单位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给了杜需沙。
杜需沙执意要把几本挂历送给她。
她看推不掉，接过去说：“你等我一下！”就进了门。
再出来的时候，她拿着几支长长的深蓝色布伞，交给杜需沙。
“以后你来，千万别拿东西了，每天都有许多单位送礼物给我们。这是外贸公司昨天送的香港雨伞，你拿回去给你的朋友们吧。”
接过雨伞的杜需沙抬眼看了一眼方缤。她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笑容，但却全是温和。
听完杜需沙讲完经过，画家拿着机票喜出望外，其他人看着发到手里的雨伞目瞪口呆。
大家嘀咕着：“这女孩的是不是看上小杜了？”
画家让杜需沙立即去给广东明星送机票，杜需沙兴奋跑去，敲开广东明星的房间门，双手递上机票。
“机票要换时间，换成晚一天的航班。”
广东明星看着错愕的杜需沙，补充说道，“刚才是你们总导演请我多停留一天的哦。”
杜需沙忐忑地给方缤打电话。
方缤说：“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办票，你马上出发来这取，来得及。”
机票再次送到广东明星手里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
广东明星不高兴地说：“这个航班我知道，是小飞机，我不坐。我要坐大飞机。”
杜需沙几乎快哭出来，又给方缤打电话。
方缤说：“你别慌，没关系。现在我们就下班了，明早一上班，我就给她换一个大飞机的航班，你上午来取。”
当晚，画家突然推门进来，异常兴奋地对杜需沙说：
“怪不得方缤这么厉害呢！我通过在机场工作的一个朋友刚刚打听到了，你知道方缤的爸爸是谁吗？”
杜需沙茫然地摇头。
“民航总负责人之一的老方！”
画家高声喊了一声，接着感慨道，“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自这以后，剧组每次需要的机票，杜需沙都能够顺利办妥。
每当他走进东西民航团体售票处，女孩们便尖叫起来：“方缤，找你的！”然后窃窃笑着。
主任也会微笑着出来与他打招呼。
走出来的方缤，白皙的脸上起着阵阵红晕，迎着他。
送他到门口的时候，总会塞给他一些精致的礼品。
剧组里的人对杜需沙刮目相看，他走路胳膊也摆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