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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临危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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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第一次住进了高级酒店,杜需沙主人般地享受酒店的奢华和尊贵。

    在他梦寐以求的向往中,这是一件时间还尚遥远的事情,居然在不经意中实现,他头热得发烫,几乎不敢相信。

    窗外漫天飞雪,房间里温暖如春,他只需穿一件衬衫;放了满满的一浴盆热水,他泡了一个澡,把浴液涂满全身,洁净的大小毛巾,都挨个用了用;雪白的床单,柔软的被褥,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张开四肢,他兴奋地一夜睁着眼;餐厅的饭菜精致可口,只需要画家签一个字,他就可以吃完走人;大厅里到处是金发碧眼的外国客人,与他点头示意,漂亮的女服务生谦卑向他鞠躬问好,替他打开电梯门。

    走在楼道的软软的花纹地毯上,垂下照射的灯光柔和,低低的音乐环绕,他身体飘飘的,如腾云驾雾,不能走正,几次撞到墙壁。他抿着嘴巴,努力抑制着快要溢到身体外的兴奋和骄傲。

    用房间的电话告诉蔚青青,他在酒店里生活了。

    “你真棒!”蔚青青也兴奋地说。

    “我下次去你家的时候,给你带好多块香皂,特别高级的香皂。”

    “我不要,你自己能用就好了。”

    “不要白不要。这是客人每天的免费待遇,酒店就是这样。”

    他装作很熟悉地说。

    蔚青青在那边笑而不语。

    每天在服务员打扫房间前,他都会把未使用的香皂、牙刷和手纸装进塑料袋,然后藏进自己的箱子里。在楼道没有人的时候,他会溜进工作间,抓起更多的香皂。没有几天,他带来的箱子就满满的。

    让他兴奋的还有,每天能够见到剧组中的许多大明星。过去只有在电影、电视或者报刊杂志里见到的,甚至从不知长相,但却如雷贯耳的明星们,与他擦肩而过。他强忍着不去看,以保持自己的矜持。

    有的明星会含着笑,低声下气地对画家说:“麻烦你帮我换一间房子住,昨天那间离电梯近,太吵了,晚上睡不好,今天排练节目都没有精神。”

    剧务组其他的七个小伙子,一个比一个显得神通广大。

    他们过去都有工作经历,虽然没有一个人是电视台的职工,但都是通过各自的关系来到这里,时间最短的,也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他们每天衣冠整齐,夹着皮包,出出进进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可能是因为年龄比较大,他们对杜需沙都很友善。

    “我姥爷那可是中国最权威的老艺术家,我上午去家里看了看老人家。小杜,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说话,我姥爷一句话,这剧组就得地震。”一个人说。

    “我还没有说话呢。我只是不愿意暴露我父亲的身份,首长在家里要求我们几个孩子在外要保密。你姥爷一句话?那还不如我家秘书一句话呢。”另一个人说。

    ……

    画家私下对杜需沙说:“别听他们相互吹,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小伙子,以后你就听我的,我让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好。”杜需沙点着头,然后问道,“你是画家吗?”

    “不是,我就不会绘画。”

    画家笑着说,“我原来是工厂的工人,但喜欢搞些演出活动,就跟着别人搞演出。后来工厂把我开除了,其实我也不可能回工厂,当工人有什么出息。”

    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杂了两天,杜需沙被正式分派了一项独立的任务。

    那天下午,画家从总导演房间里回来,眼圈红着,脸色煞白,一进门,对着大家就骂开了:

    “一群废物!你们真是他妈的一群笨蛋。好几天了,连一张机票都买不到。总导演扯着嗓子跟我喊了半小时,说广东这个明星的机票如果明天还买不来,咱们都他妈的回家去。”

    (这时候的中国航空,与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什么国航、南航、东方等等航空公司,全国只有中国民航独家一统天下;中国民航拥有的飞机数量很少,机场、航线和航班都有限;主要客户是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和外国与港澳台商务人员两类;个人如果要买机票,要拿着单位介绍信和身份证,到民航售票处实地才能够购买;中国民航最初是从空军组建出来的,管理极具部队色彩,飞行员、空姐和工作人员的人数配备少,自身要求极其严格,社会地位非常高。)

    大家纷纷抱怨和诉苦。

    “我们几个去民航不下十次。拿着咱们台春晚剧组的介绍信,他们不给办;托了熟人再去,还不给办;又带着礼品去送,他们都连看都不看一眼;好话赖话我们都说遍了,他们就是不给办。”

    “尤其他们那个负责人最操蛋,跟我们说呀,就是你们台长来,不能办也是不能办。”

    ……

    画家焦急地说:“你们再去一次。”

    大家都说:我们可不去了。要去,你去买一个试试,你让总导演去买一个试试!看看民航那帮孙子给不给你办。

    “一定是你们把民航的人得罪了!”

    画家抓耳挠腮,满脸涨红,不住叹气摇头,焦急中看到靠沙发束手站着的杜需沙,忙说:“他们没有见过你,你去试一试吧。”

    大家哄堂大笑,一起摇头说,“就他?他去更是白去。”

    “那他妈的现在还能够怎样?咱们现在就他妈的回家吧!”

    画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

    大家都低下头沉默,愁眉苦脸,各想心事的样子。房间内气氛凝重,有人发出沉沉的叹息,仿佛世界末日即将临头一般。

    这样奇异的安静,让杜需沙有些心惊肉跳的。

    画家开了一张给民航的购机票介绍信,连同一张支票,一起交给了杜需沙。并打电话安排了汽车,又从墙边顺手抓了几本挂历,说“这是朋友刚送我的,你带着去,送他们。”

    有人小声说:“我们送的洋酒都不收,还收你的这挂历?”

    画家把杜需沙送出了房门,转身冷冷地对大家道:

    “都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今天晚饭后散伙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然后,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将两件挂在柜子里的西装收进了行李箱。

    一辆日本丰田轿车停在酒店门口,这是剧组的工作用车,杜需沙坐进车里。

    司机一边挂挡缓缓地将车起步,一边侧头问着:“咱们去哪儿?”

    “去中国民航售……”

    咔!司机一脚急刹车,话还没说完的杜需沙身体狠狠地在车内撞了一下。

    “民……民航?你……”

    司机失声道,扭过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杜需沙问,“你认识人啊?托了人了?是部里的还是他们总局的?什么级别的领导呀?”

    “我不认识,谁都不认识。”

    杜需沙左手按着被撞得生疼的右胳膊肘回答。

    “谁让你去的?”

    “剧务组啊!”

    “这帮孙子!”

    司机愤愤地骂道,“他们丫的怎么一个都不去了?他们丫的挨个轮番地去,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他们。就这样了,他们还跟人家牛逼呢,不是放话要找这的那的领导吗?找啊,找啊!怎么找你去了哪?”

    “我是不认识中国民航售票处在哪里,所以麻烦您带我去。”

    杜需沙解释着。

    “地方我认识啊!这全北京,民航总局只就这么一个售票处。”

    司机唉声叹气起来,“可咱们去也是白去……”

    “你带我去就行了。”

    杜需沙稍微有点不耐烦地说。

    “真他妈坑人!”

    司机无奈地开动起汽车。

    天空飘着稀疏的冬雨,街道上人车稀少,路很畅通。可是司机却将车开得很是迟疑,好像不忍心将杜需沙送进刑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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