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先礼后兵(下)
马路这边聚集着许多年轻人在观望,见杜需沙他们跑过来,纷纷上前慰问。
“哥们儿,受伤了吗?没事吧?”
“哥们儿,打他们马路对面的那帮孙子,我们哥几个来帮你们。”
“哥们儿,他们商场这帮子孙子坏透了,前天还差点和我打起来呢。”
“哥们儿,一起打他们丫的,我这就去叫几个人来”
“哥们儿,我找了几个棒子。”
“哥们儿,你叫杜需沙吧?我认识你!”
……
这些人中,有杜需沙认识的,有半熟脸的,但更多的是陌生的。他明白,是因为面前这一条马路,分割出了两个不同的城区,分划出了现在敌我的阵营。他也明白,人多势众的对方,所以没有追过来,是畏惧这些人群。
马奇笛头上的伤不重,拒绝去医院;张志笑嘻嘻地拿着一件大衣,比划着说着大衣的来历:“……那孙子想拦住我,我就这么一拽,丫的大衣就下来了……,还是呢子的呢!”
茅旋从人群中走出,耷拉着脸问李别龙:“我的自行车呢?”
李别龙一拍头,“操,被我落在马路对面了。”
原来,茅旋赶到李别龙家的时候,李别龙等几个人正在喝酒,听茅旋说了情况以后,拿起外衣,呼啦地都冲出院门。李别龙发觉只是自己没有自行车,便一把夺过茅旋的,说了句:“你去也没用,你也不会打架。”骑车就走。茅旋就跟着他们后面跑,跑到这的时候,打斗已经结束。
李别龙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茅旋说:“我这就过去给你拿回来。”
大家向马路对面一看,喔!黑压压站满了人,百十来口子,男女老少的,手里持着棍棒;再看看自己这边,五、六十个年轻人也是人头攒动。
李别龙对张志说:“你回你家,去开你的出租车,快去,多叫些哥们儿过来。”
一条马路,成了中界,东西两侧,两伙人对立着,像是两支军队决战前的列阵。
马路上通过的车辆,走到这以后,都会加速离开。
杜需沙的许多哥们儿陆续到达。他们是在李别龙离开后,分别到的李别龙家,听伍紫芳讲了之后,就赶了过来。还有更多在附近居住的陌生人,加入了杜需沙他们。
有一个人眼睛闪着光,显得很兴奋,开始分发棍棒和石块,“拿着家伙,拿着!快准备好,他们好像要过来了,打他们丫的!”
马路对面的人群动了一下,众人分开,中间走出一个人,大摇大摆地就走过马路。
这人三十多岁,小平头,个子不高,一身发亮的蓝色制服,很精干的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平头走到杜需沙他们跟前,如寻路般地问:“你们谁是头呀?”
李别龙拦住杜需沙,挺身而出,“我是!”
“马路东边的大哥我都很熟悉,”小平头看着李别龙,“你们是黄毛的人吧?”
“不是。”
“是大喇叭的人?”
“不是。”
“那是小鸡剩的人?”
“别这大那小的,我都不认识,别跟我提人!”李别龙不耐烦地说。
提的这几个人,杜需沙他们的确一个也不认识。
小平头点点头,一点也没有生气,说:“那,我——你们一定听说过吧!”
“你是谁呀?”李别龙皱起眉头。
“我就是马路西边的锤子。”
听到锤子这个名字,杜需沙感到身边的人群似乎被震动了一下。
“什么锤子斧子刀子的,老子我没听说过,递葛我们都收拾。”李别龙大声对小平头说。
小平头身体动了动,马上平静下来,自己笑了笑说:“打架?谁没打过架呀。我来不是打架的,是来解决咱们之间的误会的。”
“误会个屁!那孙子他平白无故地欺负我大姐……”
“这位兄弟别起急,”小平头打断李别龙的话,“听我把话说完——,我的兄弟不懂事,自己招惹事,欺负了你大姐,我给你道个歉。我的兄弟被你们收拾了,也算他活该。另外,有一辆自行车是你们的,现在还给你。”
小平头回身一挥手,自行车被一个人迅速地推过马路这边来,茅旋上前就接过去。
“我另一个兄弟的呢子大衣在你们这,不过,还不还给他,随你们的便。”
李别龙摆了一下头,已经回来的张志,把大衣扔给了小平头。
“现在你们应该满意了,”小平头说,“我只有一个请求——我兄弟刚被放出来,不能再犯事,所以你们不要报官,行不行?”
李别龙点点头,“没什么不行的,我们也没想过去报官。”
“还有,大家赶快全散。”小平头向马路远处一努嘴,“警察已经在那里好半天了,马上就会过来。刚才还是几个,看这里人多,没过来,他们一直在召集附近的联防,现在已经有三、四十人了,他们一会过来,大家都不好过。”
小平头说完,转身就走,刚走到马路中间,就向对面的人群挥手,“回家,都回家!”
大家顺着路望去,一站地远的甘家口浴池的门口,正在不断聚集着人,隐约能看到有带盖帽的警察,还有许多不带帽子的人。
杜需沙和李别龙相互看了一眼,大家也迅速地在黑暗中散去,只剩下看热闹的人们,依依不舍地留在原地。
杜需沙着急回家看看姐姐,就告别李别龙等人,和茅旋一起走。
茅旋骑着自行车,一路上嘟嘟囔囔,已经到他家门口时,突然说自己要去李别龙家,杜需沙也就自己回家去了。
李别龙家的屋子里满满的人,多半正忙着擦洗各自衣服沾上的血迹。
包着头的马奇迪半正开玩笑地抱怨着一个哥们儿:“……你就也不喊我一声啊,不知道我一个人正对付前面两个小子呢?你真他妈不仗义!”
“我也没闲着呀!你自己是傻还是瞎呀?那么一根大棍子扫过来,你都看不见?”
这时,茅旋还是耷拉着脸进来,对李别龙说:“你把我自行车的脚蹬子给摔进去了。”
“怎么,不能骑了?你不是骑回来的吗。”李别龙正在脸盆里洗脸,抬起的脸上都是肥皂沫。
“骑是能骑,可是脚蹬子向里别着。”
“撬出来不就行了嘛。”
“撬出来,脚蹬子也是变形的,恢复不了原来……。”
李别龙伸手拿起自己的外衣,从口袋里点出一沓面值十元的人民币,递给茅旋,“这是一百五十钱,你拿着买辆新的吧。”
茅旋接过钱,点出了两张放进自己的衣兜,其他的递还给李别龙,“换一个脚蹬子,二十块就够了。”
杜需沙回家却不见杜需娇,心里万分着急,也不敢对父母说,就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抓耳挠腮的。
等了半个小时,杜需沙决定到外面去找,正要出门,杜需娇回来了。
杜需沙见到杜需娇才知道,疤瘌脸还是被警察给抓起来了。
原来,离开车站后,杜需娇直接跑到了派出所报案。
警察听完杜需娇对打他那个人的描述后,就说:“应该是他!”然后,一边给杜需娇做了笔录,一边派人去抓打人者。
派去抓人的警察回来说,要抓的人不在家。
不久,有人报案,商场前有人打架。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动身,又有人报案,商场两旁马路有团伙聚集,马上要打群架。警察全体出动,半天才回来,杜需娇听说,要打群架的人已经自动散去。
警察再次去打人者的家,这次抓回了一个人。
警察让杜需娇隔着一面窗辨认。杜需娇初看那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人鼻青脸肿,满身是血,旁边的一个警察摇着头自言自语:“他也能被别人打成这样?!”
杜需娇定神看看,马上就指认出他就是疤瘌脸。
杜需娇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听见门口的两个警察正在嗟叹:
“你说,谁能把他给打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