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杖责顾相
顾晚溪知道祁君尧今日一定会来,她去了将军府,他一定会过来看一看她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值得他看个笑话。
祁君尧不出所料地出现在皓兰殿,他似乎很高兴,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今日朝堂之上发生了一件趣事,朕想着皇后一定想听。”
朝堂!
“臣妾……洗耳恭听。”
顾晚溪紧张地看着他,手已经不自觉地握紧。
他在小榻上坐下来,敲了敲榻上的小桌子:“皇后的礼仪可是越来越差了。”
“臣妾失礼,请皇上恕罪。”
她屈膝告罪,说完便出门去亲自为他烹了茶端过来。
这样的事情本不用她来做,只是祁君尧曾经说过,在这皓兰殿里,他只能由她来伺候。
祁君尧端起茶水细细地尝了一口,露出嫌弃的表情:“皇后的茶,还是这么难喝。”
“是臣妾无能,请皇上恕罪。”
“嗤~”他突然笑出了声,“皇后可知,你同朕说的最多的,就是恕罪二字。”
“臣妾……臣妾……”
顾晚溪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再说恕罪吧?
“若朕当真追究起来,皇后觉得,你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臣妾……”顾晚溪惶恐地看着他,“臣妾谢皇上一直以来的宽宏。”
“朕确实是对你足够宽厚,可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顾相他不领朕这份情。”
“我爹怎么了?”
祁君尧转头认真地看着顾晚溪,良久,他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伸手搂着她的腰。
“顾相请求朕宽待你,可你说,朕可曾苛待过你,难道在顾相心里,朕竟是个昏庸残暴的皇帝?”
昏庸残暴,这四个字足以诛九族。
顾晚溪扑通一声跪在榻前,头碰到地上发出一计沉闷的响声。
“皇上恕罪,若是臣妾的父亲说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的话,臣妾愿意为父亲抵罪。”
祁君尧见状赶紧弯腰将她扶起来,温柔地抚摸着她额上发红的地方。
“皇后这是做什么,顾相若是知道了,又得指责朕,朕可不想做个昏君。”
祁君尧天生两幅面孔,而顾晚溪最怕的,就是他这副样子。
她宁愿他此刻打她骂她折磨她,也不想他这样温柔地对她。
“皇上,臣妾的父亲对皇上绝无二心,更不敢道皇上的不是,望皇上网开一面,饶了父亲。”
“皇后何必如此惊慌,顾相是你的父亲,朕也不是无情之人,不过是打了二十个板子。”
二十个板子!
她爹这些年劳心劳力,身子早就不行了,怎么能受得了二十大板?
顾晚溪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他:“我爹助你上位,与你并无仇怨,你为什么要这样对顾家?”
她爹是权倾朝野的相爷,也是先皇最信任的人,当初若不是她爹用联姻表明立场,祁君尧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登基。
他忌惮相府的势力,不遗余力地清除她爹在朝中的党羽,如今他爹已经空有其职,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顾家?
祁君尧修长的双腿从榻上放下来,俯身捏着她的下巴,笑着道:“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顾相,当初为什么突然应了朕的提亲,也可以问问你的伯阳哥哥,那夜他为什么会告知朕你要私奔的事。”
顾晚溪茫然地看着他,他眸子里的嘲讽令她害怕,也让她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
“为……为什么?”
祁君尧松开她的脸从榻上下来,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溪儿,朕这样唤你,你可喜欢?”
溪儿……
原来她爹是因她受累。
只因为沈伯阳的一句“溪儿”,祁君尧便借口打了她爹二十大板。
可是,这不是她的错啊!
祁君尧、沈伯阳、相府……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爹会突然将她嫁给祁君尧?为什么沈伯阳会突然毫不犹豫地背叛她?
“海棠,去请个嬷嬷来教本宫做衣裳。”
“娘娘……”海棠无奈又心疼地看着顾晚溪。
相爷如今情况不明,她却还要为皇上做寝衣,只因为那是皇上,她恨不得,怨不得。
顾晚溪琴棋书画样样都会,琴艺更是一绝,唯有这针线活一窍不通。
看着那些被扔在一旁的料子,她有些后悔,当初真应该吃点苦头好好学一学。
“嘶~”
顾晚溪伸出手指,指腹上渗出一滴血迹。
“娘娘,您又受伤了,您歇一歇吧!”海棠拿帕子捏在她的指腹上。
“无妨。”顾晚溪抽出手,又低头继续缝起来。
“娘娘,这不是一日两日能学成的,您莫要心急。”嬷嬷提醒道。
顾晚溪直起腰,轻轻吐了一口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寝衣,有些沮丧:“还差的远。”
她已经学了好几日了,可至今也没做成一件完整的寝衣。
“娘娘已经做的很好了。”海棠由衷地道。
这些天顾晚溪为了做这件寝衣几乎就没离开过屋子,手也被刺得千疮百孔,海棠从来没见过她这样认真过。
“不行,我要快一点。”
说着,她又低下了头。
祁君尧站在皓兰殿的门前,看着映在窗户上的人影,好久才抬脚走了进去。
海棠听见声音转头,正要开口就被祁君尧一个冷冷的眼神制止了。
祁君尧走到顾晚溪身后,顾晚溪正专注地缝着手中的衣裳,完全没有察觉身后有人。
祁君尧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她垂着长长的眼睫,微微皱着眉,唇瓣也紧紧地抿着。
她这样认真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弯腰凑近她的耳边,沉声唤了一声:“皇后~”
“啊!”顾晚溪吓了一跳,紧接着手上就传来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果然是又扎到了。
顾不上手上的血,她赶紧放下针线起身向他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祁君尧伸手扶了她一把,顺势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
看到那白嫩如青葱的手指上布满一个个红色针眼,他的眉头压了下来。
“你当真是不会女工。”
“臣妾不敢欺瞒皇上。”
他松了她的手,走到桌子前拿起她正在做的寝衣看了看,然后又扔在一旁。
“既然不会,便不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