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要有光（十一）
乐神曼罗蒂尔是诗歌、艺术、音乐的象征，也是吟游诗人的守护者。
这位神祗只对美妙的歌声感兴趣，无论什么种族什么文化，无论是什么乐曲风格，或者歌词是什么内容，只要歌声足够优美，她就会赐下她的奖赏。
她赋予的神力不像圣光之力，无法变成神术，只是让歌唱者感到愉悦、振奋、精力集中，效果比最好的烟草和药剂还要明显，她就用这种恩赐鼓励人们更多地为她献上歌声。
不过经过了千百年的摸索，歌者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办法，让这种恩赐不仅惠及歌者本人，还能让周围听到歌唱的人也分享到振奋的效果。
“吟游诗人”从此成为了一种职业，有钱人会重金邀请城里的吟游诗人为舞会助兴，或在会议、比武或者其它重要场合之前为自己提振精神，有的贵族和皇室甚至会豢养自己的吟游诗人。但不是所有吟游诗人都喜欢游走于纸醉金迷的场合，也有一些吟游诗人选择四处旅行，服务大众，靠在酒馆卖唱收取报酬和提成。
——《萨伦大陆百科全书·宗教篇》
迪洛林不解地看着他：“……这些是蛇人的蛋。”
“我当然知道这是蛇人的蛋，可它们又不会碍你的事，为什么要对毫无反抗之力的蛋下手？”
迪洛林越发觉得巫妖简直不可理喻：“为什么不？如果放着不管，它们就会孵化、长大，然后继续危害周围的山地人，甚至可能集结起来袭击附近的村镇，举手之劳替人们消灭潜在的威胁有什么不好？”
巫妖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少在这里正义凛然了，我记得你们的教义是要平等对待一切人型生物，那么你破坏蛇人的蛋不就和杀人类婴儿一个性质吗？”
面对这样无端的指责，迪洛林忍不住愤怒地争辩：“蛇人又不是人型生物，他们连腿都没有1
巫妖针锋相对地说：“你对人型生物的定义就这么狭隘吗，他们会说通用语，会使用工具和武器，会佩戴饰品，还有自己的信仰和文化，如果仅仅从有没有腿或者是不是下蛋来区分，那么你和其他人型生物之间也能找出足够多的不同之处，难道你也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吗？”
迪洛林一时无法反驳，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巫妖的脑子是不是还正常：“你怎么回事？战斗本来就是你挑起的，怎么现在又袒护起蛇人来了？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萨博罗亚做了一个扶额的动作：“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居然跟一个圣骑士白费口舌，那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不许破坏这些蛋，否则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你的使命非我不可，但我可不是缺了你就无计可施了。”
说着他就打开了通往曙光之塔的入口：“我先忙去了，传送门只开三十秒，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来吧。”
迪洛林为之气结，但偏偏又没有办法，总不能为了几个蛇人的蛋就跟巫妖一拍两散，放弃自己的使命。
鲍什先跟着巫妖进去了，毕竟他很清楚谁才是自己不得不服从的人，而裘娜和亚德莱德则犹豫地看着迪洛林。
迪洛林的左手压着剑柄，咬了一会儿牙，最终还是愤愤地说：“走。”
潘迪尔惊慌地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入口：“这、这是什么？”
迪洛林这才想起还有个获救的精灵要处理，人都救下来了，总不能丢在这里等死，他对精灵说：“你也跟我们走吧，不然你一个人恐怕无法活着走出这片沼泽。”
潘迪尔很明显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看附近的蛇人尸体，还是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萨博罗亚独自爬上塔顶安装好了猩红之石，原本死气沉沉的光线骤然明亮起来，甚至让习惯了弱光的村民们感到有些刺眼。
地里因为缺乏光照而奄奄一息的作物们，今后终于可以打起精神茁壮成长了。
它们将得到每天12小时的充足光照，没有阴天、没有冬天，也不需要担心干旱，石巨人已经在田地之间挖好了水渠，那个蓄水池里的水将会均匀地灌满流经田地的水沟，然后缓缓地渗透所有的泥土，种植作物最迫切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随后巫妖又离开了曙光之塔，他必须靠自己的双脚走出沼泽，才能把空间的出口开在沼泽以外，让裘娜他们可以出去继续为他带路。
其余的人只能在塔里等待。
亚德莱德用村民们给的谷物、熏肉和之前烤制的蘑菇干，一通鼓捣煮起了一锅粥，他从小就要负责为丢三落四的导师准备三餐，干起这些事情来也算熟门熟路。而裘娜一边往火堆里添柴一边叽叽咕咕地后悔没有摸几个蛇人的蛋带回来吃。
亚德莱德说：“如果真的像萨博罗亚说的，蛇人也是人型生物的话，吃他们的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裘娜气鼓鼓地说：“可我觉得迪洛林说的才对，蛇人可坏了，一有机会就会抓走落单的山地人，吃他们几个蛋又怎么了，哼。”
亚德莱德好声好气地说：“这不是好坏的问题，是吃人的问题……”
他们的对话引起了精灵的注意，潘迪尔凑过来插了一嘴：“稍等一下……你们刚才好像提到了萨博罗亚？那个巫妖的名字是萨博罗亚？是我认为的那个萨博罗亚吗？”
法师抓抓他的亚麻色卷发：“呃……我想……比较有名的萨博罗亚应该就那一个吧？”
潘迪尔更激动了：“就是那个疯王时代的著名法师，杀死导师、毒死母亲、气死父亲、还搞人体实验的那个萨博罗亚？”
“额……好像是吧？不过这些事情……”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亚德莱德其实有点想说那些传闻也可能未必是真的，但是吟游诗人很激动地打断了他：“竟然是他，竟然真的是他！哦抱歉我有点太激动了，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太好了，虽然这趟差点送命，但真是没白来1
裘娜困惑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精灵：“你在咋呼什么？传闻中他不是一个超级大坏蛋吗？”
本来一直在旁边默默擦拭盔甲的迪洛林也抬起头看向了吟游诗人。
吟游诗人说：“不不不，女士。首先，传闻这东西不能全信，传闻是坏蛋的也未必真的就是坏蛋。另外，是不是坏蛋跟有没有人气是两回事，就像疯王萨列利玛，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谁不为他的死叫好呢，但也不妨碍人们歌颂他与王后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是不是？英雄的故事听多了以后，人们总会想要来点口味不一样的。就比如萨博罗亚，他邪恶、叛逆、自私自利、我行我素，无论是听说过还是接触过他的人，没有一个认为他是好人，却又普遍评价说他这个人充满了邪性的魅力，甚至他的未婚妻--斯克雷迪家族的娜莉斯女士，在遭遇了悔婚甚至火烧婚礼的羞辱之后，也依然对他念念不忘，终其一生都在痴痴地等待着他回头，光这一件事，我就看过四台不同的演出，其中我最喜欢的莫过于火烧婚礼那个场景，对演员的演技和舞台特效都是巨大的考验……”
吟游诗人把话题歪到了话剧上，就更加滔滔不绝了起来，直到迪洛林忍不住打断了他：“关于萨博罗亚，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嗯？您想问些什么呢？”听到恩人提问，潘迪尔立刻转向他，真诚的脸上写满了感激。
迪洛林被他灼热的视线看得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低头继续擦起了盔甲：“什么都行，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告诉我。”
潘迪尔兴奋地说：“那可巧了，前些年我为了写个新剧，正好查了不少关于他的资料。让我从头开始说起吧，萨博罗亚在疯王统治的时期出生于明苏尼尔，他父亲是个商人，而母亲可就不简单了，伊娜露提斯听说过吗，当时明苏尼尔最负盛名的舞女，据说她的美貌和舞姿让人见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怀，甚至在秋叶学院至今都还保存着一大堆当时的吟游诗人赞美她和向她求爱的诗歌。但她却拒绝了所有追求者，出乎意料地选择了一个商人……虽然说很多舞女都会在年老色衰之前找个肯为她们花钱的商人结婚，不过她结婚的时候根本就不老，明明还是作为一个舞女的黄金年龄，而且那时候成为她丈夫的那个商人可能都还不如她有钱。许多人都为她感到惋惜，不过我想这大概就是爱情吧，虽然大多数这样的婚姻都是金钱与美色的交易，不过偶尔有个真爱也不是不可能的……”
迪洛林见他在舞女的话题上没完没了，只好再一次打断他：“那么，关于萨博罗亚毒死他母亲的传闻又是怎么回事？”
潘迪尔说：“这正是我说‘传闻这东西不能全信’的原因，那时候萨博罗亚还是个孩子，伊娜露提斯爱吃明苏尼尔特产的羊肉卷饼，他就每天早上专门跑去买卷饼给母亲吃，多好的孩子啊！但是有一天他的母亲吃了他买的卷饼没多久就突然暴毙，而在那之后，他的父亲照样养育他，大法师奥德罗照样收他做学徒，冬林法师学院也照样收他入学，这都不是对一个毒死母亲的恶棍应有的态度。我发现关于他毒死母亲的说法，能查到的最早的书面记录也离疯王之死过去了二十多年了，那时候他早已恶名昭彰并且不知所踪，所以我认为毒死母亲这件事可能只是后人为了突显他的邪恶刻意栽到他头上的。所以说，历史就是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谁知道关于他的其余恶行传闻，是不是也存在被人落井下石、张冠李戴的可能性呢？”
迪洛林不予置评，正好这时候粥也已经煮得差不多了，裘娜舀了一碗递给潘迪尔，精灵赶紧连声道谢地接了过去。他显然已经很饿了，但仍然保持着比较优雅的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