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谈判
“报！——”
胡部营地那居中的大营营帐闯进来一个报信小卒。
“禀首领，一刻钟前，自凉州城出走的那个汉人已经抵达我们营地门前。”
“来的倒是挺快。玉儿，你且去迎接，可不能让那汉人觉得吾等失了礼数。”大营帐内，那居中的狼皮毛毡上坐着的汉子对一旁负手而立的年轻人说道。
“是，父亲。”
年轻人掀开帐帘，径直去往营地大门。
此刻，背负西疆三百万民卒之期望的儒生李儒孤身立于胡部营地门前静静地瞧着那对面十步之远处同样站立着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后被一排排长枪甲卒包围，无数枪头尽闪寒光指向李儒那单薄瘦弱之躯。
大门两侧林立着门牙塔。
塔上，胡部弓箭手弯弓搭箭。
“哼！”
李儒见状笑了。
“你瞧着阵势，我腰间只跨有一把剑而已，何须戒严如此？”
“不，你们汉家多出诡计多端之辈，小心一点总归是好的。”年轻人接茬道，“你是何人？”
“吾乃大汉凉州酒泉郡守李儒。”
“单人闯营，你这人倒算有勇气。你来此地不会是为了递降书吧？”年轻人笑道。
“递你娘了个头！”
李儒狂笑着骂道。
塔上，胡卒弓箭手拉紧弓弦，只消那年轻人一声令下，便有数千弓箭齐发，将那塔前口出狂言之辈嘤嘤狂吠之徒钉死地上。
年轻人倒是不恼。
“有血性，咱有点佩服你了。”
年轻人说完便抬手对着两肩之后那满排枪卒挥了挥。
枪卒尽皆散去。
“跟我走吧。”年轻人说完便回头去往大帐，也不管李儒是否跟着。
大帐帐帘被掀起，那年轻人走了进来，对着中间狼皮毛毡坐着的大汉和四下盘坐着的其余四部首领皆拱了拱手，便道：“父亲，人已带到。”
那大汉挥手示意年轻人坐到他一旁木几边儿的垫子上。
待年轻人下坐，一身白袍孝衣的李儒掀开帐帘径直走了进来。
刚刚门外胡卒下了他腰间汉剑，此刻，李儒腰间空荡着。
他环顾四周，走至距鲜卑首领七步之远便被年轻人喝停。
李儒也不恼，便站在此处与鲜卑首领慕容夜对视着。
营帐内一时静悄悄的。
那五胡联军之首——鲜卑首领慕容夜倒是哈哈大笑。
“你这小儿怎如此瘦弱？难道大汉找不出健壮男子了吗？”
“那倒不是，如今我西疆三州的大好儿郎正在城内磨剑呐。出使敌营这种活计儿一向是我这个手不提剑的废物来干。”李儒抄着双手回道。
“你在说甚胡话？我胡家儿郎死在你手下得有百十了。”慕容夜半抽腰间弯刀，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木几前七步之远处的单薄儒生。
“哈哈哈！”慕容夜突然大笑，“也罢，暂不说那些。来人，上酒。”
慕容夜身边的那位名为慕容玉的年轻人随即提着酒壶端着酒碗走出。
待行至李儒身前，慕容玉便向碗内倒酒，接着伸手递给李儒。
李儒接过，环视一圈，面带嘲讽，一饮而尽。
“咳！——”
烈酒刺喉，李儒不慎咳了几声。
“哈哈哈哈！”那五胡首领尽皆大声嘲笑，反观李儒面色平坦。
“我这酒可是一等一的美酒，只给尊贵的客人饮用，你还是第一个喝了一碗咳出半碗的人。”慕容夜笑道。
一边上倒酒的慕容玉突然笑着说道：“我听说汉家有贤人常言：‘来而不往非礼也’，敢问李大人‘汉家之往’在何处？”
李儒知晓这是刁难。
只沉默半会儿，李儒突然笑道：“咱当然有回礼。”
“哦？敢问李大人有何礼可回？”慕容玉面色稍显狂傲，盯着那身着孝衣的李儒追问道。
李儒咧嘴一笑，抬手在那胸前孝衣上来回蹭了蹭。他将手指屈着放在眼珠前，随即狠狠插入眼眸。
也不管脸颊淌血，李儒对着那略显惊恐的慕容玉又是咧嘴一笑，随即将那手中眼球放在酒碗内。
他抬手便将酒碗递给了慕容玉。
“汉氏有医家先贤曾言：‘食形补形’，吾观你眼神稍弱，便以此善睐明眸回赠，祝君早日痊愈，好承大统。”李儒安静说道。
慕容玉愣了愣，随即癫笑。
“你这书生真有意思。”
慕容玉接过酒碗举着，随即对着眼前那单薄身躯躬身一拜，而后便退到慕容夜身后静立。
那单薄书生对着身前五胡之首领拱手一拜。
“某家李儒，忝为酒泉郡守。今出使胡帐，意不在我，怎奈权责在身。吾观汝等麾下，卒概百万。然此西疆荒凉之所，总括三州之地，在册卒民尚有三百万。若以三人换一人，卒民三百万，可倾百万胡。汉家长刀，锋利如昨。”
李儒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尊帝诏，开门奉符。尔等进驻三州，若有一民骤死，吾等残兵必抹刀向战，鱼死网破。”
慕容夜脸色并不好，反倒是其它四胡首领欣喜若狂。
“你且退下，待吾等商量之后给你回复便是。来人——！”
帐帘一掀，进来两个腰挎长刀的胡卒，双刀相叉架在那单薄儒生项上，推着那儒生出了帐营。
“还等什么？汉人都弃城而降了，再推脱，等到北方草原那些蠢货反应过来，我们可没有好果子吃。”其它四部首领都是建议先入凉州城再说。
慕容夜脸色并不好，他深知以前和他打交道的汉人都是什么货色。
“父亲担心其中有诈？”慕容玉拱手拜道。
“是。”慕容夜长吁口气儿。
“父亲，即使有诈又如何？就如同这西疆三州的汉民一般，我等也无退路可循。自西疆沙化以来，我们胡人苟延残喘至今已有两百载年月，如今大好生活在前，父亲何故退缩？”
“玉儿，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慕容夜问道。
“父亲，不如将计就计。虽然不知那汉帝打的什么算盘，如今既然有机会不必拿胡家儿郎的性命去搏，我们当把住机会。不如明日，我带那儒生前去凉州城探探虚实，如若此人所言不假，即便答应他不去劫掠汉家百姓又有何妨？当务之急是率领骑兵直插汉都，在北部草原那些蠢货反应过来之前，将九州权柄攥在手中。”
慕容夜来回踱着步。他可以将其余四部首领的意见当耳旁风，但自家儿子的建议并无不妥。
这是当下最稳妥之计策。
“便依你所言。”
在其余四部首领欢呼叫嚣声中，慕容玉拱手退下。他需要调整现有的兵马部署以应对明日凉州受降之事。
出了营帐，慕容玉对着门口值守的兵卒招了招手。
“你过来。”
兵卒小跑。
“带我去那儒生营帐。”慕容玉说道。
那小兵握拳捶胸颔首道：“遵将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