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14）
外面下着雨，我走在路上，任凭倾盆大雨往头上浇，别说回家，我连躲一躲的心思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能自己做决定？为什么永远都是妈妈说什么，我就必须听什么？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有吗？
北研大学同样是一等一的高校，不比成所差了多少，为什么她就那么固执？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就都是对的？
“易唯水？”
头上蒙上一片阴影，是伞。
我回过头，又是柯文，雨和泪混在一块，我抽噎着问他：“为什么我每次狼狈不堪时，你都能准时出现啊？”
他噗哧一笑，牙齿整齐地露出一排。
“你笑什么？”
“看来我是你的拯救天使，又怎么不开心了，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被他气到了，手往他胸口一锤：“柯文，你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我都要难受死了……”
“哎呀，不得了，都要难受死了？那还是活着吧。唯水，没什么过不去的，高考结束了，你的分数也超乎意料的高吧？你妈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也别老钻牛角尖，就快上大学了，你的幸福生活要来了啊。”
柯文笑眯眯的，我这才注意到他的伞不大，伞朝我倾斜，大半伞都遮在我头上，他的胳膊裤腿都湿透了。
我抓住伞柄，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也走近两步，靠他更近……
面对面实在有点尴尬，我连忙转了半个圈：“这样就都淋不到了，快走吧，边走边说。”
“柯文，我想报北研。”
“北研？”他怔了片刻，很快恢复如常：“那就报呗。”
“我妈妈不同意。”
“不同意？为什么？北研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有什么不同意的？”他停下步子，似乎很不理解。
“她想让我报成所。”
柯文恍然大悟：“毕竟口碑在，虽然都是顶尖大学，可论知名度和教资水平，成所还是第一。”
“成所也行，你又为什么不去？”
我淡淡一笑：“成所出名的是物理系，是理科更强，我想报的系是文学系。”
“你学了三年理科，要报文学系？”不出所料，柯文也吃了一惊。
“你也不理解我？你也认为我是错的？”我失望地低了头。对所有人来说，学了三年的理科，最后要去文学系，好像确实难以理解。
我以为……如果有人感同身受，那个人一定会是柯文，看来，我是又自作多情了。
“不是。”柯文拍了拍我的肩，声音平淡又带了一点点温柔：“我的意思是，学了三年理科，报考文学系是一件很酷的事。”
“啊？你真的这么觉得？”
我猛然抬头，他的话让我受宠若惊，他不只是理解，而是支持和赞赏。
“柯文……”霎那间，我的眼泪再次充斥眼眶，顾不上大雨滂沱，雨已经泛滥成河，毫不犹豫地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谢谢，柯文，真的谢谢你……”
“大清已经亡了。”
他轻拍我的肩膀，缓缓说道。
“什么啊？”我开口说话，才知道我现在鼻音有多重，怕是要感冒了吧？回去又少不了要挨一顿骂。
“所有人都能有自己的想法，你不愿意，就不用采纳任何人的意见，因为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建议而已。唯水，我是说，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因为人生是你的，要学要走的人也是你。”
“随心所欲一点，以后才不会后悔。”他的话像是一点点清泉，缓慢地引流进干涸的泉眼中。
尽管是慢，却源源不断，川流不息。
他拍拍我的肩，轻轻将我推开：“大街上，影响不好。”
他浅浅一笑：“带你去我家吃饭，我爸当过五星级酒店的厨子，手握二级厨师证书，手艺超好。”
“我……”
他一把拉住我，踏着雨水就往他家跑，我盯着他湿透的背，最终还是把‘我不去’咽回了肚子里。
“唯水来了？”她妈妈从房间里出来，温柔道：“先坐会，饭就快好了。”
柯文妈妈手里拿着杂志，脸上敷着一张面膜，看上去悠哉极了。
柯文说得确实没错，在家做饭的还确实是他爸。而柯文妈妈就像个小姑娘一样，穿着轻便的睡衣拖鞋，正舒服地在房间享受呢。
“唯水准备报哪所学校？”柯文妈妈坐在沙发上，亲昵地拉起我的手问。
“我也想报北研。”
“北研好啊，又和我们柯文是校友了，以后还互相有个帮衬。”说话时，柯文的爸爸张老师也端着鱼从厨房出来了。
“妮妮，快去帮你老爹端。”
妮妮，是我想象的那个妮吗？柯老师在叫谁？柯文的妹妹？可柯文的妹妹不是不在家？
我正狐疑，却看见柯文满脸幽怨地站起来了，嘴里不满地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能不能别老叫我的小名……”
柯！文！的！小！名！
叫妮妮？
我满脑袋问号，不过看柯文不情不愿的样子，我也不好多问什么，不过心里仍然好奇的很。
……
雨已经停了，柯文送我回家。
路上，我明明知道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的，可我还是总忍不住转头看看柯文，柯文头抬的高高的，傲气的很。
“问吧问吧。”
“好奇就问吧。”
他无奈地说，当时就泄气了。
他既然都开口了，那我当然不会客气：“你为什么叫妮妮啊？是女字旁那个妮吗？你爸妈怎么想的，给你取这个小名？”
柯文摊手笑：“说起来真是无语，我大名不是柯妮就烧高香吧！”
“那年我妈怀孕，我爸我妈两个人成天烧香拜佛，给送子观音磕头，两个人都想要女儿，早就起好了名字叫柯妮……”
“后来我就出生了，气的我妈两天没吃饭，把我爸给吓坏了，哄着我妈说儿子也是亲生的，以后再要个女儿，我妈那才罢休，可还是坚持名字要叫柯妮。”
我笑的停不下来：“那你怎么没叫柯妮？”
“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亏得姥姥来了，把我妈我爸都骂了一顿，说男娃怎么能叫个这名？长大叫人笑话，这才在户口上改了名。”
柯文，柯妮……
我笑的肚子都疼。柯文这糗事没人知道吧？否则早就传遍学校了吧？那他校草班长的形象岂不是就该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