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捧月予你（13）
已经可以查成绩了。
我在一旁坐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而我妈妈既紧张又兴奋，忐忑不安都写在脸上了。
“唯水肯定没问题的，肯定没问题……”就跟念经似的念叨半天，才鼓起勇气输入准考证号……
“出来了出来了……”
她眼睛瞪大了，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
“唯水！”她大叫，猛地站起来把我拽过去：“唯水，你自己看，比我们估的分还高！七百四十六分！”
“七百四十六啊唯水！”
“你……唯水，你想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妈妈都答应你！太棒了，唯水，我女儿就是争气……”
我勾起嘴角，装作开心的模样，乖巧地回答：“妈妈每天那么辛苦，都是应该的。”
“唯水，休息啊，妈妈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姥姥姥爷，爷爷奶奶，还有你舅舅，大姨妈，小姨妈……”
“那我休息去了。”
我打断她的喋喋不休，转身回房磕上了门，并反锁了。
可能是七百四十六分对她的冲击太大，她第一次没有批评我的无礼。
“对，我们唯水考了七百四十六分……”
“哎呀，恭喜啥呀，还不是运气好，题简单而已，其实她也笨，我就请了好几个老师给她辅导，这才能考下这么高。”
“对，她舅妈，我也想不到她考这么高啊，确实还挺高兴的，这下能选排名第一的成所大学了。”
“别跟我提他，在我心里他早就是个死人了，是他抛弃了我和唯水……女儿是我供出来的，以后再有出息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她是在说爸爸吗？我闭上眼，静静地听着，我不想管任何人，也不想再知道爸爸是谁……
我躺在床上，连续几天几夜不合眼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
其实说实话，上考场前我还是多少有点担心精神不济会发挥失常，没想到卷子发下来时好像突然又清醒了，醍醐灌顶一样。
慢慢地，在妈妈讲电话的声音中，我睡了过去。
……
“柯文，你怎么搬过来了？”
柯文和徐晓春换位置了？我很不理解。好好的，徐晓春又没犯什么错，上次月考成绩虽然没多好，但也不至于考砸，老师应该不会因为这个调换位置吧？
“唯水，以后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他的笑容依旧帅气，淡淡一笑就能治愈了万物，冰雪消融。
“嗯。”
……
自从换了座位，我再也不会偷偷地回头去看他了，余光随便一扫我就能看到柯文的身影，而他的笑，一如既往，永远挂在脸上。
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笑了。
清爽阳光，干净治愈。
“等等，易唯水！”已经放学了，我背上书包往家走，却听到柯文叫我的声音，我开心极了，当时就停下步子回头，朝他跑过去。
他从教学楼跑过来，身上的校服松松垮垮的，脸上也出了汗。
“易唯水，我喜欢你。”
他把拉链拉到顶头，冲我伸出一只手……
我毫不犹豫地握上去，喜笑颜开：“柯文，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他的笑放大，走近一步，一把就将我抱在怀里：“唯水，我喜欢你，我们一起考北研大学，好吗？”
我在他怀里哭，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说了一个字。
“好。”
可我们一起考上北研大学那天，他当着我的面抱住一个女孩，嘴角勾起不屑一顾的笑：“说喜欢你还真信？”
“看看你浑身上下，有哪点值得我喜欢？”
我的泪流下，一串接着一串，泣不成声地拉住他的胳膊：“柯文，不要，不要……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放开。”柯文漆黑如墨的眼里都是冷漠，声音冰冷至极，没有带着任何感情：“我不喜欢你，别自作多情了。”
“柯文，是你先说喜欢我的……你怎么能先说不喜欢我了？”
他搂着那个女孩扬长而去，只留下我在原地喃喃自语，失了魂似的。
“柯文别走！”我大汗淋漓地醒来，脸上都是泪痕，枕头也被浸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不过是南柯一梦，我心里当然明白，可我还是捂着脸哭了个痛快。
嘴里还时不时地说着：“柯文别走。”
半夜两点三十三分，我醒来，再也没睡着过。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报考北研大学。
“什么，你要报北研大学？为什么？”我妈妈脸上都是震惊，吼道：“以你的分数明明能报考全国第一的成所，为什么非要去北研？”
“我要报北研。”我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为什么？易唯水，我在问你为什么？”
“北研，文学系。”
“文学系？”她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怒目而视：“易唯水，你学的理科，高中三年，你学了三年的理科，你现在说你要报文学系？”
“究竟是为什么？你要是不说清楚，就想也别想！我会和你们柯老师说，你填报志愿时看着点，别想报什么文学系，易唯水，你给我乖乖去成所物理系！”
“如果不是北研，这学我不上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来了脾气，把志愿参考书往桌子上一摔就夺门而出。
我想报文学系有两个原因：柯文和《活着》。
人是高级动物，不是说他的思想行动有多高级，而是人会思考、有更丰富的情感，有更多彩的想象力，我想，这才是真的高级所在。
我和柯文认识不是一年两年，那么多年里，我对他的感觉和任何人都没有区别。
那天之后，为什么我的心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高中学的理科，我搜刮出我所有的才华，却写不出他在我心里的半分惊艳；尽我所能，也只知道他的笑容好看治愈……
我不想。
我要他在我笔下熠熠生辉，我要他的旷古绝伦无处遁形。
我更了解文学，便能写出他的眉目如画和气质超脱，写出他唇角一弯，也能冰川消融。
莞尔一笑，阳光满溢、浓云浅月，悄声翩跹而至，自此，雨停，光落，从此丁达尔效应有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