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州

    百足之虫，死而不疆，全家在秣陵的族人和产业被屠抄一空，但吴国三州之地，经改名换姓后，低调的全氏家族全力经营之下，到处是他们的生意和产业，族人也不下几百，加上外围的势力，他们还是有不容小觑的力量。

    若能再加上全家在魏国的势力，想实现当初的荣耀，只要把握好时机，也不是太难。

    前江东名门望族的全家，留在吴国的实际负责人全寄，经一晚的深思熟虑之后，毅然决定投向季汉。他深知，单凭自己有限的力量，要想在吴国有所作为，把全家家主的位置拿到手，是很难的，他必借助外部的力量。

    身在魏国的家主全怿，凭着老吴王赏识的身份，硬生生挤掉了自己的家主之位。虽反叛到魏国，但还经常拿着手令，让全寄把辛苦所得大部份调往魏国，由他们享乐。而自己仍在吴国隐姓埋名，无私地为全家的利益谋划着。

    如果投靠季汉，得到父亲的遗物，找到父亲当年留下的宝藏，即使没有，凭现在他的实力也不用再与全怿虚与委蛇，到时直接把家主之位夺回，把全家重新推上一流世家才是他最大的愿望。

    自己的儿子与孙子们都非常优秀，学而优则仕，在吴国朝堂上没有地位，但在投靠季汉后期望值就不一样了，季汉一统天下，即使只占领江东，官员的任用，不用他们用谁呢。

    这就是一场豪赌，赢了自不必说，若季汉输了，大不了再次隐姓埋名，而现在不就过着这种日子吗？全寄是一个明事理之人，即然是赌，也要把后路给想好。

    另一个原因则是，全寄是个经商之人，经常从各国的动向中嗅取商机，因此比很多人包括朝庭中人更能了解各国的变动。从季汉开始实施新政后所产生的效果和措施，已使很多有识之士看到季汉正走向新生，特别是新皇刘乐的登基后，季汉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反观曹魏已被司马氏取代，内部争权夺利的斗争越演越烈，而吴主孙皓的残暴，至少在表面上已丧失民心。

    良禽择木而栖，全寄也是迫不得已。经过与张护雄的彻夜交谈，不管从政治，民生，还是军事上，全寄都能看得出，季汉已有越来越强之势。此消彼长，季汉对一统天下之势又多了几分把握。

    季汉的知闻所无孔不入，早已得知全家目前的状况，在得到平南将军提供的东西后由主事张护雄亲自前往江东，进行游说，可见季汉中枢非常看重全氏家族，如能成功，对季汉的帮助将不可限量。

    全家在秣陵的产业被抄查后，才慢慢发展起来，人力物力都有限，反而在荆交二州的发展非常良好，还有好些外围势力进入当地的官僚机构和军队，是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

    季汉知闻所早在之前就打探到，当年南征北战的缴获，加上家族的经营，全综确实掌握着一批财富，他把它藏在一个地方，以备将来自已或家族失势后东山再起之用。

    但全综失踪后，包括全家失势后，也未见启用，可以推断出，这个秘密有可能被全综带到了地下，经知闻所的智囊们分析，全综的遗物很可能与此秘密有关，因此才有了张护雄江东之行。

    且不管全综的遗物如何，单是从与全寄的交谈中，张护雄就了解了不少信息，这是知闻所一般细作所不能探知的内幕，包括各世家对现任吴主孙皓的态度，以及朝局走向等。

    两人吃早饭时，全寄又让人秘密通知与他交好的吕家、鲁家来与张护雄见面。这几家已建立了同盟关系，面对问题时，须保持共进退。

    吕家为前吕蒙吕子明家族，鲁家为前鲁肃鲁子敬之后，曾经是吴国显赫的名门望族，其先人的功勋没有泽及后人，他们死后，其家族被吴王与其他世家所打压。在江东沦为不入流的角色，现在正是孙皓等人所打压的对象。

    这两家在孙皓的打压下，惶惶不可终日，正不知如何是好，看到全家已投靠季汉后，眼前不由一亮，毫不犹豫地跟进了，还主动提出把自已的儿子送到成都，向季汉提供质子。

    张护雄看似木纳，其实非常精明，要不也坐不上主事这个位置。他很巧妙地与三家精明的家主周旋，双方达成一致：由江东世家提供情报共享，并向季汉提供吴国各方面的情报，季汉进攻吴国时，他们必须在内呼应，提供物资，兵器，包括兵力上的支援；而季汉则保证他们在季汉境内的利益，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将来江东并入季汉之日，季汉朝廷会在朝堂上给他们留一些位置。

    这些都不是问题，张护雄可以当场拍板，与几人血誓后，代表季汉大司马府与各家签立了文书，盖了血手印。

    盟誓完毕后，全寄作东，吩咐家里最好的厨子，搞出一台丰盛的酒宴，大家放开肚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边喝边聊，不亦乐乎。

    宴席中吕家还向张护雄提供一个消息，由于孙皓逼人太甚，交州交趾郡的郡史吕兴准备反叛吴国，投降季汉。

    原来， 这时候的吴主孙皓，既残暴又昏庸。“上梁不正下梁歪”，时任交趾太守的孙谞也丢掉了以前亲民的面孔，为讨好孙皓，横征暴虐，加之本人也非常贪婪，成为当地百姓的心腹大患。

    恰巧，孙皓的钦命大臣邓荀来到交趾，准备调发孔雀三千头，并要求火速送往吴国都城秣陵。三千头孔雀不是一时半会能捕捉到的，交趾、秣陵之间又是千里迢迢、山高路远，限定的时间又十分苛刻。

    但太守孙谞不管，把这个任务下到郡史吕兴，并说明，若完不成任务，斩之。

    交州一时鸡飞狗跳，为了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工作，到山林中捉孔雀去了。时间太短，哪能凑到如此数量，吕兴厚着脸皮请孙谞宽限些时日，但孙谞不准，反而将吕兴当众人之面打二十军棍。

    吕兴回到家中，与下属密议，皆认为在原定时间内不能完成此任务，好歹都是一死，却不能死得如此窝囊，于是准备起身一呼，杀掉邓荀与孙谞二人。

    当地百姓才被征调数千人前往建业建石头城，现在又要服苦役，咸思为乱，只要吕兴起兵，响应者肯定众。吕兴利用这一形势，可率兵攻杀交阯太守孙谞和钦命大臣邓荀。

    但他毕竟势孤力单，只有几百人的郡兵，即使加上从众的百姓，也不过数千人而已，他十分担心孙吴中央会派大军前来剿灭，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利益，必须给自己找个大树来乘凉。于是找到自家家主，商讨一下如何应对。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季汉能派军救援，就可以选任太守，将交州纳入季汉，以窥整个交州，而他则成了季汉拓边的功臣。

    家族内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吕兴一动，吕家必须跟随，否则将面临灭顶之灾，眼看吕兴举事迫在眉睫，吕家家主与全家走得很近，也就不难理解。

    张护雄听后，吃惊不已，好不容易劝得全家归附，就遇到此难题，如何不头疼。他深知季汉国内刚度过最困难的时期，贸然用兵，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

    作为知闻所的主事，张护雄很明白交州在吴国版图中所占的地位。如果趁此机会将交州夺回，将对季汉乃至天下形势产生深远的影响。

    交州的战略地位是在三国由分裂的环境中得以凸显的，此地因黄巾之乱和三国攻伐，中原战乱，流民多跑向原本偏僻的交州，因而人口众多。当地气候可以使粮食一年三熟，百姓衣食无忧，此地资源特产众多，海货、海盐直接供应到中原各地，经济也比较繁荣。

    当年诸葛丞相指天下大势时，就将荆襄与交州并列，先主刘备东征时，就派出一员大将陈兵江州，准备东征胜利后，逼迫东吴割让交州，以图天下。哪知，陆逊的一把大火，把先帝的雄心壮志烧得干干净净，交州也成为遥远的梦想。

    先帝与诸葛丞相设庲降都督府的用意之一，也是趁东吴有乱，趁机攻占交州的意图，只是后来季汉常年在汉中用兵，加之孙吴是同盟关系，其施政也没有明显的错误，对交州的谋化就不了了之。

    就在大部分时间内据有交州的孙吴而言，其虽然从交州获得了一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后备，但由于交州在此之前与外界交流相对较少，加之山川险阻和自然经济的地域独立性，其对孙吴中央的离心力还是相当强的。夷人的屡次反叛即为先例。交州对孙吴的战略意义，占有交州将孙吴国力推上了巅峰，但也在对魏对汉战争中严重地牵制了吴方的军力，加速了孙吴的离心力作用。

    而季汉如果把交州纳入版图，则天下大势变矣！季汉将不再凭一州之力对抗天下。

    张护雄把此消息和自已的看法通过鸽递，及时传递到大司马大将军姜维手中，让他来定夺。而自己却带着这几家有份量之人，即刻出发走水路前往交州，拟把第一手信息及时传递回季汉。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有可能是季汉一统天下最有利的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