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红河
红河，河中土壤呈铁红色，水咋看起来呈红色，故名红河。这条大河，常年水流充沛，非常适合行船，但兴古郡有一段河面突然收窄，水流湍急，怪石嶙峋，弯道又多，没有船敢顺流而下，绝对的有死无生。
河水平稳地流漟，一条大木船上座着一行人，贪婪地看着两旁的景色，船头蹲着金黄色巨犬巴鲁，正警惕地看着前方，后面还跟着几条小木船。平南将军和樊建并排坐着，身边站着崔恺、霍小奇，唐根，还有一位汉军打扮的五旬老者正东望西看，兰丹等也在随后的船上。
船出建宁郡，水势就变得急了一些，亲兵们紧张地抓住船栏，也难怪，好多都是些旱鸭子。对河水中泡大的陈子杰来说，倒显得镇定得多。
本来万事开头难，面临诸多事务的平南将军，他把责任和权力全部分派下去后，倒显得多余了。他无意间发现，味县的都尉朱平安曾是马忠将军的部下，而且还是亲信一类的，因为据他讲，当年马忠出发走后，是安排他留守，并引导张嶷将军的部队。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霍小奇派往兴古郡的五人小组，到现在还没有返回，也没有任何消息，而永昌郡最远的小组都已经回到军营。这五人是霍小奇最看好的一支小组，这个小组的伍长还是霍家的外房亲戚，常年奔走于山野，野外生活经验相当丰富，按理是不会出现如此意外的。
这次众将议事时，兰丹也参加了，她听说此事后，皱着眉头，她认为，很有可能是中了瘴气，南中的瘴气很多，分为很多种，比如死水中烂泥烂树叶发出的瘴气，河流中腐烂的动物尸体散发出来的瘴气，泉水中自然散发出的各种瘴气，等等不一而足，令人防不胜防。
当年诸葛丞相南征时，由于不熟悉当地情况，中瘴气死了好些英雄儿郎，后来全靠高人指点才好些。当地有一种草药叫芸香，含在嘴里遇瘴气时百毒不侵，但它也不是万能，只能克制部分瘴气而已。
将士们忙着开荒屯田，一应事务各有人打理，陈子杰原本计划红河一游，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就提前出发了，他还叫上了这个五十多岁的郡兵都尉，他对南中也是相熟之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季汉采用了光武帝之前的兵制，在各郡县保持一定数量的郡兵维持治安，同时又保持一支随时可以出战的常备兵，直接控制在武将的手里，一旦有战事，可以迅速投入战场。
而都尉一职，就是郡县的郡兵统兵之人，受太守和县令的直接管辖。
一路上，这个朱都尉喋喋不休，把他的所有事情，包括几个儿女，孙子长了几颗牙齿之类的家底全掏了出来。而对语唠的他，陈子杰和樊建很有耐心微笑着，有时点下头，表示回应，他们认为必须尊重为国家付出过的老人。
他是马忠将军把都督府搬到味县时，才征召的当地兵，由于以前做过生意对南中地形较熟，被马忠将军提拔成他的亲兵，说起这里，都尉一脸得色。那时他成为都督的亲兵后，在家乡轰动一时，引得好些壮士投军，县令有空都要到他家坐坐，走到哪里，都是别人尊敬的脸色，有时还可以白吃白喝，耀武扬威。
跟着马忠近十年时间，他跟着马忠走遍了南中的山山水水，不，是马忠跟着他跑遍了南中的角落，同时他也风光了十年。
可是，十几年前的八月份，那天，马忠将军和另外一个叫句扶的将军，接到一个紧急情况当天就带着部曲匆忙出发了，他没有去，马忠将军吩咐他在这里等张嶷将军的到来，等他的命令。
结果这一去，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朱都尉还亲自按朝廷的指示，向下传达了都督病死的消息。事后，他自己也去找过，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他们进了兴古郡与交州交界的一处丛林，具体哪个地方，都不清楚，
马忠将军死后，朝廷派了张表继任南中都督，不久，他就把都督府迁回平夷县了。而朱平安不愿离开，被封了一个都尉的官，管着味县几百号郡兵，直到现在。
顺流而下，速度很快，一天时间就出了建宁郡，到达兴古郡的地盘。
到兴古郡文山时，就不能再行船了，几条船在文山码头靠岸。文山是个小镇，只有几十户人家，日子却过得比较富裕，每个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比较新，少有补丁。人看起来也有精神，脸上没有菜色，只有红润。
文山紧靠着红河岸边，另一侧是一条盘旋而下的大路，路上的车辙很深很宽，看起来有重车经常在此通行。
一行人倒是没有沿路往下走，而是顺着河道，爬上最高的岸边瞧水势。
水浪湍急，河道多有拐弯，河水冲击岩石发出轰轰的声响，与永安那边的夔门有得一比。夔门还好，至少能行船，但这里，必须打住这个念头。
这片河道长三里左右，就是这里，掐住了这条河的脖子，使得红河船运不能畅通，但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红河天堑变通途后，对南中的发展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不仅仅是在经济上。
“张叔，看到下面这条河了吧，比起都江堰来，如何？”陈子杰问道身边的农夫打扮的人，这是他亲自从灌县周家村请来的，为此，他还支付了十金的费用，够张家吃十年的。
“……小杰，不，将军，以小老儿看来，你是想把这条河给疏通？”老张头对治水很有一套，都江堰河工中，他是老把式，没人敢与之叫板，很有本事之人。
“对，只要能行船就行，最好能行驶那种大战船。”成都到江州的河流上，那种能载几百人的战船是经常见到的。
“这个地方若是直道倒也好办，关键是弯道太多，要想改直，想都别想，那个工程量，不是将军你能想象的。…如果直接抬升水位，倒是可以将水流改缓，……如何能让船自由上下呢？……小老儿得好好想想。”老张头倒是个实在的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两项全占了，再不干点事，他估计周家村出来的平南将军会把他剁成两截。
其实老张头错怪陈子杰了，陈子杰的祖父当初在考察的时候，明确提出必须发展河运，才能带动南中实力的腾飞，试想大量物资进出受限，流通肯定受到限制，还能大力发展吗？
按他祖父设想，解决这条河流的天险，办法有几种，若是找不到其它办法之前，可以像当地商人那样，靠岸后，把物卸下，由人力、畜力拉到另一头装船继续运输。相当于利用陆地这个中转站克服天险。只不过这个办法太费时费力，一旦遇到大宗货物和紧急情况，就要出大乱子。
老张头思索一会，暂无头绪，他提出要顺着两边河道走上一走，陈子杰答应了。
陈子杰把老张头留在那里，派了两个人保护他，并在小镇上找了户人家，安排好吃宿就出发了。之所以要保护他，害怕老张头想不出办法，心急之下跳了河那就麻烦了。
一行人骑着马，行着路不急不慢向下游赶去，走不了多久就到了。
下游也是一个小镇，也叫文山镇，当地人称下文山镇，与上面那个小镇有区别。这里地更平坦，住房，人更多，仓库也多，还开有客栈，酒馆的，更显热闹。
看到上游有人来，好些商人忙上去招揽生意，也不管是不是当兵的，只要坐船就有生意可做。
码头上，船还真多，大大小小数十条，还有的正在下货，苦力们背着大麻袋走在跳板上晃晃悠悠，令人心惊胆战，那些苦力们倒神情自若，看到别人惊讶时，反而荡得更加厉害，方显他们的本事。
这里没有一个吃皇粮的，全是外地迁移过来的汉人，和各地来的生意人。
樊建想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不想跟着年轻人去冒险，他在酒馆中订了一个单间，招呼人把这里的吴国商人请来，与他们进行交谈。
有十几个是吴国交州过来卖粮食的，与他们的交谈中还得知，交州一年三熟，粮食很足，价格也低，他们也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走私到此处，准备卖了粮食后，买些山货和菌类回去，还是很有点赚头。
樊建向他们保证，他代表季汉欢迎他们来季汉做买卖，并不因为他们是吴人便歧视和剥削他们，他们和季汉人一样，只要到了季汉，就和季汉人一样对待。如果他们下次来，可能就要征税了，十抽一的比例，任何人都一样，汉军保证他们在季汉境内的安全。
虽然要交税，总比随时提心吊胆掉脑袋强，挣再多的钱没命花，岂不是悲哀。也并不是只有你交，而大家都要交，吴国来的商人们想了一下，心里就平衡了。
樊建又和季汉的商人们谈论了一番，他要好好治理一下，不能让混乱持续，白白损失税金，现在对于季汉来说，每一个钱都很重要。
而剩下的人，则坐上一条大船，连人带马带狗全装完，还剩不少地儿，继续向下游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