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交易
季汉炎兴二年（亦即炎熙元年）七月十五日，天气晴朗，艳阳高照，利出行。
这天一早，平南将军带着人马启程，前往平夷庲降都督府，那里是他们的第二个行程，接下来还有第三，第四个行程。
而在汉魏对峙的祁山一线重镇洮阳，镇北将军宁随正在接见一个胖子商人，此人声称是平南将军麾下的功曹。当宁随的卫兵看完官凭后以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时，这个胖子笑了，说，既然你都不相信我是汉军功曹，那么魏军更没有理由怀疑我了。
宁随听得有趣，让人放他进来，心中大概有了一个谱。果然是他，宁随认识，他就是平南将军陈子杰的属下，负责成都留守事宜的功曹何山。
宁随笑着问明缘由。
何山刚从凉州回来，他给宁随介绍一笔好生意。作为奸商的他深深明白，做生意就是要利益均沾，一个人吃独食是短命的，让大家都有好处，生意才能相互照应，做得长久，他这么做也得到陈子杰的授权与许可。
原来，何山随同商队到了凉州，正值贸易大会召开之际，草原上远近部落都有人到凉州采买自己部落需要的物品。
这次组团的商家都发了，长期战乱导致这里物资奇缺，西域运过来的东西卖不上价，也买不到中原的产品。季汉商队一到，立即成为追捧的对象，一匹蜀锦的价格可以换到五匹好马，价值一金，而原产地不过几百钱而已。
西域的香料，宝石等由于囤积的货太多，卖不上价，还是季汉商队来后，价格才稍微有点起色。所有的商队都不可能空手回去，都选择利润最高的商品运回去。
何山让手下去处理其它货物，而他只负责茶叶的销售。
他一来，就在集市树荫下花大价钱，竖了一顶宽大的帐篷，颇显高端大气。帐中摆了桌椅，供人休息，火炉上烧着开水。他到处与人结交，当然都是些草原上的头面人物。
何山与人打哈聊天，觉得差不多了，不管几个人，就带到帐篷里一坐，让人把沏好的茶水端上来，供这些人解渴。
刚开始，这些野蛮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学着何山，先将茶端起来放在嘴边，眼睛闭上深深一吸，仿佛似要把这股清香吸入鼻腔。呡一口在嘴中，后将茶水一饮而尽，方觉舒畅，慢慢体会清气上升、浊气下降，随后满口生津，回味无穷，真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如此好喝？比喝马奶酒更解渴，更提神？”一个鲜卑贵族说道。
“嗯，这是茶叶，季汉特产，专供皇家，我也只有一丁点，大家能认识是个缘份，专门把这个拿出来一起品尝。”何山吹牛是不打草稿的。
“喝这个有什么好？不会中毒吧？”又有青羌族头领问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好，我讲与你听，这个茶叶，端是好东西，……”何山的口才那不是盖的，就这么个茶叶也被他吹嘘半天，能治百病，延年益寿，还能壮阳，你喝了茶还不举，那是你喝得还不够多。只要你喝得多，什么毛病都能解决，如果毛病还在，那是你还没有喝够！
“哪儿能买到？价格如何？”有人心动了，想买点回去试试。
“哪能让你们买，我送给你们！大家交个朋友，半个月后，可能有些茶叶会运过来，但说不准，皇家专用，查得很严，……到时你们可以看看。”何山说完，让人给每人包了一小包茶叶，不多，刚好一人十来天的量。
“如果你要得急，我可以匀点给你，别谈钱，谈钱伤感情！……我把成本拿回来就成，我不能赚你们的钱，你把我当什么人呢？……这块茶一块一斤，当初从皇家茶场托人找关系买的，一块茶砖一头牛。……赚贵啊，其实我也不想卖，留着自已喝，多好！……你要买，算了，我留着自已喝……，哎！算了吧，交个朋友，卖给你。……你要省着点喝，下次要到秋天我们才来，找何记。……低调点，别给其他人说，下次你早来，我给你优惠点。……”
如此这般，当地凡是有点头面的人，包括那些西域商人，都喝了茶，得到一小包茶叶。更有魄力者，不顾价高，当场便买了回去。
商队货已卖完，回货也准备得差不多了，离返回的日子还有几天时间，而这几天里，很多人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草原上的部落首领们都往那个供应茶水的帐篷跑，蹭茶水喝。
“何老板，朋友，茶叶，很好，我，大便，不，干结，……”
“再也不厌食，肚子也不胀痛，……来，再喝一碗。”
“我的茶叶，被首领抢走了，再给我一包。……”
“我现在就要，能不能匀点给我，……谢谢，何老板。”
“何老板，再给某匀点……没有，啊？”
“……”
这样的言语重复响起了无数次。
集市上根本没有任何动静，何山的七十担茶叶已经卖完了，只看到何山雇的人不断把牛马赶到圈中，很多人都没有留意到他在卖什么，因为都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之中。
当何山说的日期来临时，很多牧人想来买茶叶，但被告知，没有到货，被挡在边境过不来。牧人们急得直跺脚，少数人庆幸自己买到了茶叶，尽管价格稍微有点偏高，但比起想买却买不到的人来，不管面子里子都有了，还不好好炫耀一下。
七十担茶叶，卖了多少钱？何山没有跟任何人说起，只是见到他的脸都笑烂了，几千头牛马和这些牲口背上沉甸甸的货物，肯定是个大丰收。
何山讲起卖茶叶的事来，把宁随乐得哈哈大笑，身边的亲兵很诧异，镇北将军好久没这样开心。
这次商队出行，军队出了很大的力，虽然朝廷会对他们进行补助，但赚到钱的商人还是捐赠了一些钱财给军队，以感谢他们的帮助。
何山留了一半的马匹，大致五百多匹，都是好马，他把剩下的牲口全送给了宁随。宁随不解问道。
“平南将军说，如果这次赚钱了，有余力的话，多买点牛马交给镇北将军，因为他急需牛马，以满足日益增多的移民。”
“其次，还是平南将军说的，如果赚点钱，多买些马匹送到南中，我得服从命令。”
“第三，我就这么些人，只能照顾这么多牲口，多了麻烦！”
宁随想，最后这句才是真话，他千里迢迢把牛群赶回成都，这个路有多难走，宁随最清楚。不过，这也是陈子杰的一片心意，虽然他也自领一军，但还没有忘了老上级。
“好，牲口，某笑纳了，你不仅仅只为这个事跑一趟吧？”
“镇北将军好眼力，属下还有一笔交易，与镇北将军合作？”
“说说看，小杰总能给我带点惊喜，看看这次又是什么？”
“就是茶叶，对，茶叶在西域的销售。”
“如何做？”
“我们把茶叶制好，送到洮阳，你们卖到各个部落。……名单都是现成的，关系和属下好得好，绝对去就给钱。”
“如何分成？”
“一块茶砖我们只收半头牛的钱，至于你们能卖出一头牛，或两头牛的价格，我不管，都是你们的。”
“以后会卖得到那么高的价格么？”
“镇北将军放心，这个价格是在下一手策划的，能肯定地说，未来三年之内，只能稳中有升。但之后，茶叶多了，我们独家垄断的机会就小了，那时侯价格就会降下来，但因量大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好，成交，我答应你。……说吧，你家将军还有什么要求，我不相信他这么大方！”宁随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一样。
“我家将军希望，从草原买来的马匹，直接送到南中，请镇北将军允许！”
“这个当然，我开具凭条，过那几个要寨没有问题？就这？…”
“……还有就是我家将军说，从边塞之地移民到汉中的很多人家，骑术很好，而汉中之地移民又太多，马匹空着也空着，不如多带一些会骑术的移民到南中，岂不两全其美？”
“……哈哈哈，就知道你家将军不安好心，原本打起某的主意来了。也罢，看在你们送来这么多牛马，又把某拉下水发财的份上，某不同意那是给财神过不去。……想必，以后都是如此吧？”
何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别看着镇北将军宁随是汉中最高军事长官，风光无限，其实压力相当的大。
军事上的问题还是次要的，魏国司马氏正面临着新的动作，还没有余力找季汉的麻烦，听细作讲邓艾好像真的不行了，假生病变成了真生病，关中，陇西频频换将，那肯定不是战争的前奏，而是魏国朝堂又面临着一翻清洗。
主要是经济上的，汉中汉军连续几个月都没有发军饷，原因是朝廷真的没有钱了。连年的战争，内部叛乱直到今年春耕前才结束，可以说完全毁掉了季汉的经济，若不是推行的铁矿票券把将士们的心稳住的话，汉中这个连年战争的地方，恐怕早就开始哗变了。
季汉的政策变动后，天天有从境外的移民投奔，为了保证移民的利益，得优先向他们提供钱粮牛马。再加上，季汉正全力开发南中，汉中这个地方，没照顾过来的地方就太多了。好在有陈子杰支援的这些牛马，可以让自己缓一缓。
宁随在想: 如果有了茶叶这条财源，加上汉中土地的开发，那么只要熬过下半年，日子就好过了，北伐才能持续下去。大将军一定要挺住，我宁随一定要在你有生之年，实现北伐中原，兴复汉室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