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茶园

    第二天一早，陈子杰到宿卫军中办理交接手续，监军吴仪非常不舍，和几位将军寒暄了好一阵子才放陈子杰离开。

    下午，得知消息的兄弟们为庆祝陈子杰晋升，集体告假到军营旁边的那处酒楼，打算整个一醉方休。

    陈子杰、崔恺、霍彪以及乃娃、赵文、霍小奇、额张、王固、陈子豪几个到酒楼里喝酒，除了陈子豪稍小外，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关键都是能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人的生死兄弟。

    推杯换盏，大家喝得不亦悦乎！

    其间，额张说了一些想把赏赐的田产变卖换回金钱的想法。他的想法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但陈子杰不能立即说服他们。只能说，既然田地是自己的了，那我们去看一看如何，反正骑马也就半日的路程。

    第二天各自向上司们告了假，一同去的人又增加了几个，何山，刘琳与几个护卫，还有巴鲁和那措。这段时间这两只狗什么事都不做，窝在花园里长膘，再不出去走走，可就废了。

    长公主刘琳一身男装打扮，没见过她的人还以为她本来就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但后来见她望向陈子杰的眼神，以及有意无意地向他身边靠拢，女性表露出来的柔弱天性，让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暂时还不明白她的身份。

    他们一行十数人加上两只狗，一路小跑，引人注目。春耕还在继续，一路上大片大片的田地被耕开，无数路旁劳作的人群看了他们一眼后，又弯下腰来继续做他们的事。

    黑油油的泥土给人以踏实感，空气中飘着泥土的芬芳，闻着特精神。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几个时辰跑了下来，心情舒畅没有感觉到累，而马和两只狗身上却不断冒着热气，狗嘴里的舌头吐得长长的。终于让这两只狗得到锻炼了！

    眼前的茶山是一座孤立的山丘而已，四面都是这些兄弟伙的田地，靠得非常集中。有一条小溪从山丘下蜿蜒而过，为田地浇水提供了非常理想的便利。田地里已种上作物，不远处还看见屯田的将士在向他们张望。

    沿着小径走上山丘，巴鲁和那措飞一般地窜了出去，惊得山腰间的几只老母鸡扑棱棱乱飞，它们好像发现了什么。

    从山脚到山顶，被分成五层台地，台地边缘是碗口大的桑树，翠绿的叶子已被采去不少，绿萌笼罩着台地下方的矮树丛。台地中间的正是一丛丛低矮的茶树，茶树上端被剪得平整，嫩绿色的新芽已经冒出一指长。昔日茶树开花后结的茶果，还有好多都挂在枝杆上。茶叶的种植面积估计有五十亩左右。

    山丘顶部有一户住家，一个衣衫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老人，听见响声，拄着拐杖从房里走了出来，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旁边紧拉着他的裤腿，怯怯地看着这群陌生人。

    领头的何山，说明缘由后，一脸皱纹的黑瘦老人磕头就拜，自己的东家面前，不得马虎。陈子杰快步把他扶起，年长的人给自己磕头，会折寿的。

    原来，老人正在制茶，他把刚泡制好的春茶拿了少许出来，用茶壶沏好后，斟到一个个土碗里，请众人品尝。

    “何山，会制茶吗？经常听你在吹嘘。”陈子杰端起碗边喝边问道。

    “当然，这茶山本来……就是出产茶叶的。茶叶晒得半干，用专用炒锅炒制，烘干后得散茶，大家喝的都是这种。”

    现在茶叶还只供皇家及上流社会饮用，需求量比较窄，以前这座茶山的存在也只是何家附庸风雅而存在的。做出的茶叶自已喝，作礼物送人，没有想过要如何发展。

    “其实以前还有一种制茶法，只是很少人用。把茶叶采摘后，用甑蒸煮，捣成茶泥，压入木模，或圆或方，烘干后，即制成茶叶，便于贮藏和运输。这种茶叶以第二道之后的茶叶为主，主要是给那些想喝茶，却又没多少钱的人准备的，现在因为销量不好，就没有做了。……”那个老人也是一个健谈的人，在东家面前展示自己的本事，赢得好感是应该的。

    “能不能弄些茶出来，供给我的兄弟们？”乃娃大声说道。

    他为何不兴奋，自从加入鹰队，因刘乐与陈子杰好喝茶，他也尝试着喝，逐渐上了瘾。后来发现身上的好多毛病都消失了，例如消化不良，夜盲、头晕等。但茶叶这个东西也是依仗着刘乐才免费喝到的，若要买，价格再高，有时也买不到。他见到这么多茶树，不激动才怪。

    与他相同感受的还有额张，他和他兄弟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茶馆，一边听人说事，一边喝着带着苦涩味儿的茶沫。他们没有乃娃的军饷高，只能去茶馆，即使是茶馆，价格也高的离谱，都是些世家子弟和读书人光顾。有时侯兄弟伙凑钱买些茶叶，学着乃娃烧水冲茶品茶，但都牛嚼牡丹。不过明显的是，他们身上好多有关饮食上的毛病慢慢减轻并消失了。

    乃娃与额张在那里叽叽噜噜，陈子杰在旁听着，他在了解他们的想法。

    霍彪说，像这种茶树，一般生长在南方天气较潮湿的地方，南中到处都有，也有少许部落采摘后熬水喝。

    “等等，你说是熬水喝？而不是冲着沸水喝？……”陈子杰忽然问道。

    “是啊，估计是他们不会制茶！”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怪不得那次到陇右，我喝那家牧民的汤水，又苦又涩，难以下咽，他们却还皱着眉头非喝不可！……乃娃和额张兄弟本身就是草原人，也就不难解释他们对茶叶的向往。小奇，还记得那段时间我们在草原上奔波了几个月，天天吃那些牛羊肉，奶品，非常难受，很想喝点什么东西，后面还是喝了他们的汤水后稍好些。回到沓中的当天，我们和淮海王几个泡了一锅浓茶，足足喝了五壶。……”

    “那就是说，如果茶叶出现在牧民面前，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理需求。他们饮食多是牛羊肉、奶等燥热、油腻、不易消化之物，而茶叶富含一些牧民们所缺少的东西，可以从中得以补充。茶叶的功能恰好能弥补了游牧民族饮食结构中缺少的环节。饮茶，还可以改变他们喝冷水的习惯，减少生病的发生。只要是有见识的人，肯定会选用茶叶。……”

    “南方产茶，而北方不能，也就是说，只要控制住了茶叶，我们就能控制那些游牧部落，比直接用刀枪更管用。…”

    “很可能，不，是绝对的! 茶叶将成为游牧部落不可选择和替代的东西，我们可以用它高价换取有用的东西。因此，作为生活调剂品的茶叶，对于游牧部落像粮食和盐巴一样，成为生活必需品。一天没有都没法生活。如果卡断了茶叶的供应，几乎能断绝部落的生命，到时要控制他们易如反掌。……”

    陈子杰在那里喃喃自语，旁边的刘琳，很乖巧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崇拜之情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何山，这片茶园要严加看管，头道好茶采摘后制好，往宫里，大司马府和府里都送点，剩下的看能不能买个好价钱。第二道茶叶争取在五月份商队出发之前，完成制茶，质量嘛，你控制住就行，牧民品不来味道，只要实用就行。要把他们做得像砖头一样，好拿，也好卖，连同其它物资运往西域，试下杂胡们的反应。……另外安排一些人到茶山，把这些茶种收集起来，交三成给崔恺让他带到南中，剩下的，想办法找些荒地种起来，种得越多越好。”

    “诺，谨遵将军令！”商场精英的何山，哪能不明白其中蕴含的巨大商机。

    “壮才，过些天回去，拜托一件事情，麻烦在南中找几处能够大面积种茶的地方，二是多收集一些茶树茶种。因为我敢肯定，何山西域之行后，需求量最大的是茶叶，而不是预料中的丝绸和瓷器。”

    “子杰，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办得巴巴适适。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是有备而来，不说其它，单是这个茶叶，北方有多少游牧民族，需要量有多大，就冲这一点，季汉北伐的资金已经不愁了。”

    “哈、哈、哈……”众人开怀大笑。

    笑声中，巴鲁口中叨着一只肥大的野兔出现在众人面前，看来，它的本事还没有生疏。那措老是在他嘴边争那只兔子，巴鲁不让，低吼着，显得很不高兴。

    大家围坐在房前晒茶的条石上，拿出些食物就着茶水吃着，崔恺和刘琳把他们的那份都给了爷孙俩。何山正在给乃娃他们讲如何在土地里面变黄金一事，把孤陋寡闻的武夫们唬得麻麻昏昏的，直恨不得把自已的田地都交给他，生下金娃娃来。

    陈子杰坐在一边，山下田地中的汉军们正在劳作，手中看着刘琳从茶树上摘下的一个茶果子，仔细端祥着这个可能会给季汉经济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东西。巴鲁看见后，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想从陈子杰手中抢走，但陈子杰没能让它如愿，并告诉它，想要，自己去找。

    结果，巴鲁和那措跑到茶园转了一圈回来后，狗嘴里满是茶果，跑到陈子杰面前，把果子吐在地上。然后，眼睛盯着他，好像无声地说道：看，你不给我，我自己也能找得到。真像个顽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