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力战
刚接近亥时,叛军的攻势加强了,给人的感觉是孤注一掷,城外满是火把,喊杀声震天,给汉军很大的压力。攻上城来的叛军不仅武艺高强,往往非常狂热,经常采取与汉军同归于尽的打法,汉军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两支救火队顾此失彼,有他们照顾不到的地方,只能由少部汉军在那里苦苦支撑。
城门方向是陈子杰所在的指挥位置,也是叛军攻击的重点。城头上一度发生混战。陈子杰用弩射杀一个粗壮的头目后,与崔恺领着十多个亲兵,手持武器加入战团,在付出了几个亲兵的性命后,硬生生将叛军赶下城楼。趁势一把火烧了正在撞击城门的冲车。
霍小奇领着几个军中的神射手们专门清除威胁最大的敌人。但黑暗中,他们发挥的不好,只能像其它弩兵一样,为就近的汉军提供火力支援。
一线作战的主要是白耳兵们负责的,现在还剩下不到七百人。从下午到现在的高强度作战,若是一般士兵,早就累趴下了,而幸存下来的他们仍然坚守自己的岗位与叛军作战。
宁义将军率领的三百多宁家家兵和何山的五百壮士被及时调上城头,才堪堪稳住局面。
看着何山胖胖的身材,套着最大号的汉军衣甲仍显小,他的样子特为滑稽,陈子杰看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别看何山人胖,但对敌人还是很有办法的。他和几个人一伍,左手提了一个口袋,鼓鼓的,不知装的是啥,后来城墙上有个叛军看见他好欺负,提刀向他砍来,但何山早就从袋中抓出一把白白的东西,右手一扬。那个叛军没有反应过来,被投中面部,那个叛军好像受到很大的伤害一般,弃刀用手捂住眼睛,在惨叫:“我的眼睛!……”,话音未落,却被何山旁边的一个壮士手起刀落,砍掉脑袋,颈腔中喷出的鲜血淋了何山他们几个一身。
陈子杰眼睛一亮,赶忙把何山叫过来,看看他用的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生石灰,何山今天来的时候,发现路边堆着一大堆这个东西,估计是某人准备起房子用的建筑材料。签于以前打黑架时,惯用此招,成绩斐然,因此就装了一口袋,准备重操旧业。果不其然取得一个开门红。
“将军,让他们到城中去收集生石灰,这个东西对于我们防守非常有用。”陈子杰还在思索时,崔恺已经想到它的用途了。
在他们说话间,城下叛军往城头上倾射了一波箭雨,旁边的亲兵赶忙用铁盾将他们罩住,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散开。
“好,何山,幸苦你带上这几个兄弟,再多找些人,到城中收集这种东西,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此仗完后,记你一功!”虽然叛军还没有打退,但何山几个人对大局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
这一波进攻的叛军对汉军压力很大,汉军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维持住城墙上的防守。那些武艺高强的悍勇之士被消耗殆尽后,后面的叛军攻城的气势就弱了下来,进攻的人群,就有点畏手畏脚,磨磨蹭蹭了,尽管督战队吼得声嘶力竭,甚至砍了几个犹豫不前的人头,但在黑暗中,照看不过来的地方太多了。
城墙上的叛军被消灭了之后,汉军的压力减小了,而叛军就惨了,尤其是那些悬在半空中的叛军,上又上不了,下又不敢下,只能生生地成为靶子。城墙上的箭矢、檑木、滚石等纷纷如雨下,从半空中掉下去的叛军如同熟透的果子,坠落不停。
接近子时,攻防双方已都筋疲力竭,这波攻击叛军仍然没有效果,城墙下的死尸层层叠叠堆了一丈多高,城门口的尸体已快将城门堵住了。
今天叛军的攻击,在付出了万余人的伤亡后,终于撤退了。其它几座城门还隐约听到战斗的声音,看来叛军是不惜血本了。
当叛军鸣金收兵的声音响起来时,敌我双方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汉军们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是地上的鲜血和尸体,筋疲力竭的他们都瘫在地上,只听到急促的喘气声。
城墙上所有人都松懈了下来,因为按照常规,今天的战事已结束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然而,不能让汉军如愿的事发生了。
“砰、砰、砰”三声号炮响了起来。
在平静夜空中炸响的声音,无疑于惊天动地,城墙下的马匹惊得乱叫,纷乱的马鸣声预示着今天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没过多久,敌军的战鼓,再一次震天动地的敲响起来,城下叛军又一次进攻开始了,呐喊声,呼喝声,响成一片,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与往次都不同。
与此同时,城南一处民房着火,火势很大,很快便照亮了南城那边的天空。其它地方也陆续有火光冒出,看来,号炮就是信号,叛军的内应开始行动了。
“突校尉,带着你的本部人马戒备,不能让城里的叛军影响本将军守城。”陈子杰向突苛下了命令。
“诺。”骑兵们纷纷将自已与马披挂完备,牵着马,拿着武器,排成整齐的队列待命。
望着城中大乱,一时间,城头上兵士也不由一阵骚动。
陈子杰大声吼道:“镇定!岂有满城皆是奸细之理。大将军早已安排伏兵,将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我们的职责就是守住此面城墙,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箭如雨下,竟不能挡住叛军的步伐,这部叛军很熟练地避开或挡住箭矢,快速接近城墙,举盾护住要害,武器叼在嘴中,双脚发力,快速地沿着云梯向上攀爬。他们的动作太熟悉了——那是汉军标准的攻城动作,难道这部叛军以前竟然是汉军,汉军也从贼了!
果然,陈子杰看到从云梯上跳到城墙上的叛军竟然是汉军打扮,衣着、铠甲、武器、甚至出手的动作,无一不是经多年训练才能达到如此水平的汉军,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的右臂绑着一块黄巾!
刹那间,陈子杰明白了,叛军这几天来的表现也有了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要用骚扰战,包括上一波的进攻无不是以骚扰和麻痹守军,为这次的进攻创造最佳的攻城时机。
叛军的办法太恶毒了,他们把几万人都当成了棋子,不惜牺牲掉几万人的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同时叛军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守军已是强弩之末,精疲力竭,战斗力和人数都不及前几天的三分之一。
叛军进攻时,城里也传来了喊杀声,大将军他们已与城内的叛军接战了,城墙的防守还得靠自己。
“这是叛军最后一波攻击,坚持住,我们就胜利了。”陈子杰大声地为属下的将士打气,他带着亲兵们沿着城墙走了一遍,鼓励将士们。
城头到处横着尸体,有敌人的,有自己的,已经没人去清理,既没力气,也清理不过来。很多人都感到,这或许将是最后的时刻了。但在他们的目光里,陈子杰看到了淡然,看到执着,看到勇气和忠诚,唯独没有看到恐惧。那些和白耳兵一起战斗的丁壮新兵,经过几天的战斗,都相互熟络,他们不再害怕残酷的战场,他们义无反顾地拿起武器,把自已当作汉军中的一员。
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自相残杀,几日前还是袍泽,现在变成了仇敌,双方相见,分外眼红,武器碰撞声,箭矢发射声,刀劈砍在肉体上的撕裂声,利箭射入人体的钝声,声声入耳。
最先被突破的是老将军们防守的区域。毕竟他们不比年轻人,持续的战斗,要不是顽强的意志在坚持,身体早已累趴下了。射箭已经没有劲道,握刀擎枪的手已经没有力度。加上叛军这次又是最具战斗力的生力军,他们的结果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宗预将军的长枪迅猛地刺向一个叛军,若在平时,没有多少人能逃得过这惊艳一枪,但今晚,现在,那个叛军用环首刀一磕,荡开长枪,顺势切入,一刀刺中老将军的腹部。要不是廖化及时赶到,用三尖两刃刀封住叛军的进攻路线,老将军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老将军被扶下去休息,他喘了一会儿气,见战况凶险,又拿起长枪,加入战团。
一个使长枪的叛军异常凶狠,连续刺到了好几个老伙计,廖化又被另外两个叛军緾住。城墙上火把摇曳,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宗预眼盯着那个叛军,他要为老伙计们报仇,那个叛军也盯着宗预,看着这个腹部还冒着血的老将军。
没有丝毫犹豫,两支枪同时出手,同时刺中对方,宗预的长枪刺穿叛军的左胸,叛军的长枪也刺中了老将军的左胸。
“这个小子不是我的对手,我为老伙计们报仇了,我可以安心地去见他们了。”宗老将军安祥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阵地被突破,后面的叛军源源不断地爬上城墙。廖化、柳隐还有幸存的几个老将军被逼到一角,面对数十个叛军,险象环生。
“大将军令,大将军命陈将军属下骑兵速到皇城平叛,违令者斩!”大将军的传令官向陈子杰出示了令箭。
“诺!”陈子杰查看令箭,确认命令无误后答应了,然后通知突苛,让他们按命令行事。
“将军,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唯一的后备力量被调走了?”几个军官正迫于压力,想向陈子杰申请援军,见此情况,肯定有意见的。
“诸位不要多虑,这是大将军的命令,现在告诉各位,没有援军,只有我们自已,各位都回到自已的位置上,坚持就是胜利,等城中事完后,大将军会优先向我们派援军的。”陈子杰都不相信自已的话,但他不得不说。
当汉军与叛军正在苦苦拼杀的时候,皇城方向升起了五个一组的孔明灯,一共放了三组。明亮的红光在空中闪烁,冉冉升起,一直一直升向高空,就在接近月亮的时候转了一个弯,慢慢地隐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