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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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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子杰的老娘木花来自蜀郡灌县西面两百里远的汶山,那里有一片大草原,草原中有一个大大的湖泊,一年四季不结冰,湖岸边的石头成红色,倒影在湖泊中,红红一片,非常好看,因此当地人称红湖,这片草原也称为红原。这里的居民,主要是归顺季汉的发羌人在此放牧牛羊,这个地方不只供应季汉大部分的牛羊肉,也是季汉战马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老娘木花是羌人部落一个头领的女儿,当年平定羌人之乱时,陈子杰的老爹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小伙子,有一段时间他们的军队就驻扎在红原,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俩相识后来相爱,在一次战斗中,老爹失去一支右臂,老娘并没有嫌弃他,而是跟他来到蜀郡灌县安家。

    在草原上习惯了自由自在的少女,来到内地做日复一日的农妇,表面上木花一点也没有怨言,相反她还很享受这种生活,时常跟陈子杰说着草原上比不上现在的地方。

    她说:“草原上到处是狼,晚上到处听到狼嚎声,连成年人都不敢轻易走出帐篷外,下夜照顾牛羊的人都得住在圈里,全凭自家獒犬保护,能不能对付群狼,只有祈祷老天的保佑,那个日子苦不堪言。……夏天,草原上成群的蚊子肆虐,人只能呆在闷热的帐篷内,冬天也经常因为大雪封山牛羊成群冻饿而死,还经常遭到狼群的袭击。……”

    “内地比草原强多了,这里气侯适宜,早晚温差不大,晚上睡觉门都不用关,也不担心狼来偷东西,每天白天除了干活,晚上还能睡个好觉,温饱不成问题,偶尔还能吃到一些很稀奇的东西,衣裳花花绿绿,只要有钱,什么样的衣裳都能买到。这里的女人也显得特别滋润、好看。……”

    但老娘的话中,还是草原的份量重些,毕竟那是生她养她的故乡。

    陈子杰的外公曾是部落中有名的勇士,也非常爱他的女儿,从很远的草原走到灌县来看望他们,带来好吃的牛肉干等肉食,还把八岁的小杰带回去草原一起生活了三年,也就是那几年,是他过得最开心最有收获的几年。

    他在表哥表弟们的陪伴下,结识了好多的小伙伴,年龄差不多也都合得来,他们也并不因为他有一半汉人血统而歧视他。他们一起放牧,一起打猎,一起训狗,一起打架,高原严峻的气侯、困苦的生活、渐渐地把一个小男孩磨练得特别坚强和独立,特别是他的心性早已不再是内地几岁的孩童了。

    他的外公最喜欢给他和几个孙子讲大人们打狼的故事,每逢冬季,草原食物短缺,饥饿的狼群变得很疯狂,不仅会袭击牲畜,也会袭击人类。各部落头领会安排青壮到各处设陷阱,狼巢剿杀等活动,把狼群控制在一个可接受的范围,以免影响当地的生态。

    陈子杰看到过狼,也打过狼,在他眼眸中,狼有凶残的一面,也有令人称道的地方,羌人的战法基本上都是狼群所教,曾把中原汉人打得节节败退。外公的故事里,狼的狡猾,狼的残忍,狼的忠贞,狼的情义都深深地打动着他。

    狼在草原上也有天敌,除了人类,便是草原獒犬。纯种的獒犬属于高大魁梧而古老的品种,体格强健有力,骨骼坚实而且肌肉特别健壮,具有坚忍的勇气和极为警觉的本能,身架巨大而非常饱满,性格忠诚并且异常凶猛。拥有纯种獒犬的人家,没有野兽敢去招惹,但好的獒犬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例如部落头领家都很少有,更别说一般人家。

    整个羌人大部属于游牧为生,与狼斗争的历史一直贯穿于羌人的历史,对于狼,他们比农耕民族更加有资格去评价它。羌人以狼为图腾,部落中的勇士无不以能纹上儿狼头为荣。

    当他十一岁回到家里时,最喜欢的就是和老娘谈起草原上的话题。

    外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最疼爱的是他的女儿,当初他的女儿嫁给汉人伤兵时,还曾伤心过好一阵子。

    他和外婆与小儿子生活在一起,部落头领的位置传给了他的大儿子。他们的部落不大,只有几百户,都在季汉划定的草场中放牧。每到秋天,草长马肥的时候,他们会和其他羌人部落联合在一起举行赛马大会,推选出羌人中的新一代勇士。

    陈子杰和爹娘一行骑着马沿着岷江上行,前往红原草场时,老娘就像小孩一般,纵马飞奔,旋即跑回,咯咯的笑声荡漾四野,一点也看不出她已是年过四十的妇人了。

    “你老娘好久没有这样开心了,我还以为她忘了自已是草原的女儿呢。”老爹骑在马上,单手控马也骑得稳稳的,根本不用别人操心,看着开心的老娘,他自已也心情舒畅。

    陈子杰想到草原看望外公的事,给他老爹一说,老爹立马同意,并主动提出让他老娘也回去看看,看来老爹也是明白人。

    他们让陈子豪带着小妹到王麻子家借住一些天,虽然小妹的哭声令人心碎,但老娘仍然狠心离开了她。陈子杰到县里买了好些礼物,并在县驿站利用他的军人身份租了三匹马,然后一路向西。

    三人一路骑马小跑,翻越过龙门山脉后,到达一处军堡中休息了一晚。这座城池是十年前平汶山叛乱时姜维大将军修筑的,现有驻军五百多人,平时也为路人提供一些有偿食宿。

    随着季汉战马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此处的位置亦越发显得重要,现今有一个校尉亲自坐镇,一则保持对羌人的威慑,二则保护进出内地的重要通道。

    从军堡出发后,越走越荒凉,沿途都是高高低低的草场,经常能看见羊群正悠闲地吃着草,黑色的耗牛在四处游荡,牧羊犬远远地向他们吠叫。

    当他们到达发羌部落的聚居地时,了解到外公已到比较远的地方放牧去了,他们在以前认识的牧民家住了一晚,受到主人家的热情款待,除了老娘,几个人都喝得烂醉,在那里勾肩搭背,眼泪汪汪,互诉衷肠。

    第二天就告别好客的牧民一路急行到达了一个叫松潘的地方,外公家正在那里放牧。

    “阿爸!”还没有见到人,老娘就迫不及待地呼喊了起来。

    在牧羊犬的叫声中,羊群边站起来一个老人,苍白的头发,黑红色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写下了岁月的沧桑,他平静地站了起来面向他们,正是思念已久的外公。

    “阿爸!”老娘扑向外公,紧搂着外公,轻轻地哭泣,而外公仍如以前一般,任由老娘抱着,枯干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长发,一如当初小姑娘受到委屈时在自已怀中寻求慰藉。

    过了良久,他们分了开来,老娘也知道不能在夫君和儿子面前表露得太多。

    “外公,小杰来看你了。”陈子杰也按羌人的规矩和外公拥抱了一下。

    “阿爸,好久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吧”最后是阿爹,他永远沉得住气,也和外公拥抱了一下。

    就着羊群边的篝火,一边喝着热奶茶,一边热烈地倾诉。外公的脸色变得很红润,兴奋的目光泛着水气。

    得到消息的小舅,这个快四十的汉子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把牧群交给舅妈看着,急急地赶回,因为他和老娘关系最好。

    小舅很高兴看他们一家,手脚麻利地剥了一只肥美的羊,架在火上烧着,油脂溢出,滴在火堆上冒出一股股青烟。热滚滚的奶茶掺到每一个人的碗中,大口大口地吃肉,大碗大碗地喝着奶酒,大声大声地说着热烈的话语,无不彰显羌家儿女的奔放与豪情。

    小舅说道,现在草场的草长势很好,但经常闹狼灾,前个月有好几户人家的羊被狼咬死大半,按部落头领要求,发羌首领将组织各部落的勇士去灭狼。

    他接着说道,每年两次要上交季汉一定数量的牛马羊,近年有增加的趋势,羌人颇有怨气,认为季汉在得寸进尺,加上季汉现未在红原驻军,部份羌人在串连着准备反对季汉的这一举措,过几天羌人传统节日举行的赛马大会,就是他们串连的高峰期,若是这事成了的话,可能又将面临着战争的威胁,到时不管谁胜谁负,不知道又有多少家破人亡的惨剧发生。

    说完,小舅眉头都皱了起来。

    “这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些年来若不是皇帝陛下仁慈,哪能让他们活到现在。这么丰美的草场,是皇帝陛下赐给他们的,若不然,全收回去,让他们喝西北风去。”老爹喝道,他最见不得忘恩义的人,尤其在这里,他还丢了一条胳膊。

    “也是,上次平定羌人的叛乱已快十年了,对于季汉军队令人战栗的军威,好多羌人都选择性地遗忘了,看来,得让他们知道季汉军队的威武。”陈子杰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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