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毁去
林照霜伸出右手，折扇翻转之间，层层白色的光华如涟漪一般荡开。盛大的光阵罩住了整个狼群，将狼群尽数绞杀，光华破散之后，危险也消失不见。
唯独剩下一只身形巨大的狼朝着江云烬扑了过来。
江云烬手中的剑还未扬出，就见林照霜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面前。
灵力凝成的防护阵只亮了一瞬就被那只狼冲撞得四分五裂。
狼被薄锐的扇骨割断了咽喉，化为一缕飘散的黑烟，原地落下一枚地行爵。
“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江云烬目光惊讶，差一点就要伸手去扶住她。
在他眼里，奋不顾身去保护一个远比自己强大的人，似乎有点愚蠢可笑。
却没想过她这番举动是出于习惯。
“我忘了你现在是魔君，和当年不一样了。”林照霜看了一眼他收回的手，默默擦去嘴角的血，站起身来。
江云烬伸手去捡地行爵的动作一顿，疑惑道：“当年？你以前认识我？”
“认识。”林照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里的委屈越发明显，“三百年前的事情，你当真记不起来了？”
“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记那么多做什么。”江云烬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认真道：“对我而言，即便是忘记我自己也没有关系，只要记得霜霜就可以了。”
林照霜一时间觉得无助又可笑，她说：“你记住的不过是一个名字，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根本不认识。”
江云烬疑惑的目光里顿时生出恼意。
“你再胡言乱语，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照霜并不惧怕他的威胁，她打开自己的折扇递到他面前，带着一点可怜的希望对他说：“你为我画的。”
江云烬督了一眼，那上面画着月照空谷，一树花繁。
角落里用很小的字题着一句诗，带着隐秘而小心的心意。
云归石壁尽，月照霜林清。
的确是他的画，他的字，可他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连梦里也不曾出现。
江云烬的手攥了起来。
他想起自己刚被司齐嫣接回魔界的时候，一些魔笑着和他说，什么霜霜，小公主可不叫这个名字，到底是你死皮赖脸打上了小公主的主意，还是你被她骗了？
司齐嫣泪眼汪汪地解释说，魔宫里的魔都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对她好的人，所以才会说这些话。
江云烬确实见过她被冷眼相向，被欺负的模样，也见过一些魔连带着对他也露出挑衅与不屑的目光。
他轻松杀掉了他们，又顺手吸走了他们全部的修为，变成了魔宫里谁都不敢轻易惹怒的存在。他就像是依靠吞噬同类而不断变得强大的丑陋精怪。
司齐嫣一点也不嫌弃他的残忍可怕，于是他捧着她的脸，目光更加坚定温柔：“我记得我曾经因为不信任你而造成过追悔莫及的后果，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林照霜发现江云烬的表情扭曲而奇怪，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莫名而来的愤怒。
她突然觉得心底生寒，无比害怕地收拢折扇，想把它藏起来。
一道白色的光随着江云烬的掌风一起落到了她身上，她被击倒在地，血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弄脏了扇面。
覆盖在扇面上的白光黯淡下去，扇面变回了一片素白，什么都没有留下，墨色与血迹似乎从未存在。
那一点点可怜的希望被投入深渊，没了声息。
林照霜抬头望着他，双眼通红。
江云烬一时觉得她如同一只愤怒绝望的困兽，磨着爪牙想要撕碎他。
他不懂她的汹涌怨恨，只对她说了一句：“自重。”
林照霜盯着他陌生的背影半晌，直到所有的愤怒与委屈都化为眼泪往下掉，她才回过神来，起身不甘心地擦去泪水，一步步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一只黑色的鸟飞了过来，变成了一张传讯的纸条，落在江云烬的手心。
他看了一眼，原本打算回魔宫的脚步一转，去了人间的一个小镇。
人间夜色深深，无数盏形状各异的花灯亮在街巷，浮在半空，飘入河流。五颜六色的灯光闯入他二人眼里，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街面上人来人往，有人三五成群提灯谈笑，有人放灯于桥下，期盼神明于来自人间的万千夙愿中看它一眼。
林照霜买了两只小巧可爱的兔子灯，原本想送给江云烬一只，却又觉得自己给他的东西，他应该不会多看一眼，提灯伸在半空中的手就又垂了下去。
她几步追上他，不解问：“魔君来人间的千灯会做什么？”
江云烬一面感受着四周的气息，一面回答她：“魔界传来消息，第二块地行爵已化人形，此刻就在千灯会里，这个地行爵喜好美色，或许想抓些女子回去采阴补阳。”
林照霜便笑了笑：“你这样找他，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她买下一张竹筏，将那筏子放入水中，轻盈地站了上去。
“把你的魔气藏好。”
江云烬听见她说，然后就看见她在竹筏之上起了一段扇舞。
一盏盏明灯因她扇上的风而在空中摇晃起来，朵朵花灯在脚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摇曳，月辉灯影，破碎复聚，整个小镇里华美夺目的灯光一时间都只能照亮她一人。
人群很快就往她这边聚拢过来，林照霜露出一个笑。
她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看见江云烬的眼神里有些许迷茫时，以为他终于想起了什么。
江云烬却在下一秒皱起眉头，冷了目光。
他以为自己那片刻的恍惚是因为中了什么厉害的幻术。
藏锋宗的弟子居然也会用一些迷魂夺魄的手段。他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一团黑影如同早已瞄准目标的鹰，一手掐着林照霜的肩膀就从空中掠过，消失不见，将岸上的人群吓得霎时奔散。
江云烬看着地行爵带着林照霜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原本打算追上去，却又想到以她的本事对付地行爵绰绰有余，便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
他记得来时的路上有一个小摊上摆满了模样精致讨喜的小灯笼，许多人间女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就连林照霜似乎也驻足买了一盏。
给司齐嫣带几个回去，她肯定会很欢喜的。
林照霜被地行爵带去了一个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