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清光坠夜
暗羽卫送来的玉料被江云烬雕废了好几斤，直至快到幻夜城的那天晚上，江云烬终于雕刻出了一只让他自己满意的玉簪。
那只玉簪形似一枝梨花，繁花娇小，栩栩如生。
等她从幻夜城出来向他告别的时候再送给她吧。江云烬小心地把它藏好。
他把她送到了离幻夜城最近的西北郊。
“你们不能再往前走了。”林照霜看了一眼远处被暗夜笼罩的地方，想起云京十五州上那片残垣里轻易绞杀生灵的余威，隐约猜到这一趟不会很容易。
江云烬严肃地对她说：“幻夜城中凶险难测，我与暗羽卫就在此接应你。”
林照霜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她转身欲走，却被江云烬一把拉住。
“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江云烬局促地看着她，心里惴惴不安。
他莫名觉得这一趟会让自己失去什么。
“当然，我还要把苏寒果带回来给你。”林照霜笑答。
“那你留个东西在我这里做抵押。”江云烬觉得自己像个难缠的小孩，偏要逼着她想办法做些什么能让他安心的事情。
“好啊，你选一个？”林照霜看出了他的不安，耐心问他。
江云烬打量了她一遍，折扇是她最重要的东西，但那是她的武器，不能要。装了稀奇古怪的宝贝的灵物袋……
“你把灵物袋留在我这里。”
林照霜爽快地拿出灵物袋，取了一些可能会用到的疗伤的药出来，然后把袋子抛给了他。
“替我收好，里面的东西不管丢掉任何一样，把你整个端王府变卖了都赔不起。”她开玩笑道。
江云烬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看着她坚定无畏的走向那片黑暗之中，看着一片皎皎清光坠入永夜。
幻夜城虽然名字为城，实际上就是一个门派所在之地。林照霜把守门弟子的衣服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身形灵巧地往城内走去。
入城只见四周高墙接天，排布逶迤错乱，如同迷宫，多走几步就难辨方向。墙壁光滑，轻功再好也无法攀援。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莹莹白灯，视线之内与白昼无差。
林照霜走在其中，精神一直紧绷着，屏气凝神辨别着方向。她总觉得在很远的地方有一双直愣愣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回首四顾却不见人影。
走到一个转角的地方，林照霜觉得有一丝热气从转角那边喷洒了过来。
她握紧了折扇，一只硕大的熊掌猝不及防的朝她脸上拍了过来，撞在了刚打开的扇面之上。
隔着一层扇面，林照霜用力将那只黑熊推开数步，左手凝出一指光剑，疾如雷电一般朝它劈了下去。
那只黑熊在原地踉跄了几步，就往地上跌去。林照霜怕它摔在地上会发出声音引来其他人，挥扇送出一道柔软的风，轻轻托了托它笨重的身躯。
可她没有想到，那阵风刚接触到黑熊，它的皮毛上就出现了点点火星。
林照霜直觉不妙，准备开跑的双腿还没有迈开，那些火星就在眨眼间蔓延到了它的全身，让它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往她跟前滚来。
狭窄漫长的迷宫之中，林照霜一路飞奔，那个火球在身后紧追不放，一点要燃尽的迹象都没有，几乎要舔舐到她的衣摆。
突然之间，她听见不远的地方有脚步声。
林照霜故意发出了一点声音，那阵脚步声就迅速朝着她的方向赶了过来。林照霜察觉到那几道气息已经近在咫尺，骤然停下脚步，足尖用力在地面一点，借力跃上高墙，踩在墙面横掠而去。
那些赶来查看情况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团火球就已经撞到了他们身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许久之后，刺眼的火光终于熄灭下来，地面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背后的那双目光依旧远远地跟着她。
七拐八拐的迷宫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林照霜心里有些急了，以灵力幻化出了一只寻路的蝴蝶。
她试着把它放了出去，看着那条淡淡的白色尾翼越来越远，希望它有用。
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她就感应到了那只蝴蝶在终点的指引。
林照霜半信半疑的跟了上去，却见蝴蝶停在了一条死路面前，她刚一走近，伸手想要把它抓回手心，它却彻底消失了。
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似乎触摸到了什么黏糊的东西，让她根本无法抽回。身前的空气也变得粘稠窒息，让她头晕脑胀，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团浆糊之中。
是出自云京十五州的扰乱气流的幻阵。
幻夜果然就是被赶出云京十五州的那个邪魔外道。
林照霜庆幸自己知道这个幻阵的破解之法，尚且还能动弹的左手飞快的捏了一个驭风诀，四周的气流缓缓流动，复位，滞在空中的右手失去禁锢，一下子垂了下来。
林照霜大口呼吸着流动的空气，窒息感终于消退了下去，她执扇一挥，幻阵如一面镜子一般破碎开来，她抬脚就从那个空洞中穿了过去。
高墙围成的迷宫还在身后，眼前的视野平坦开阔，一盏盏莹白的灯悬挂在路边的树枝上和不远处的屋宇房檐下。
几个幻夜弟子身穿藏青色的衣衫，还好与她身上穿的一样。
林照霜稳了稳心神，准备先找到凌羽。
这时，一位穿着雪白衣裙的女子迎面而来，一个幻夜弟子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
林照霜连忙闪身往最近的假山后一躲。
“迟月姑娘，少城主现在还在临月楼喝酒，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重罚他，请你去劝劝他吧！”那名弟子焦急地跟在她身后，语气近乎恳求。
“与我何干？”迟月神色冷淡，头也没回。
那名弟子连忙上前几步，挡在迟月身前，小声地说：“迟月姑娘，请消消气吧，少城主今日是打算把月神鞭归还给你的，并未想到月神鞭早已被城主销毁。少城主总是让人想法设法弄些稀奇宝贝回来，就是为了能让你开心一些，怎么可能故意骗你气你。”
“你幻夜城欠我的是血债，你觉得用那些什么稀奇宝贝就能偿还得了？”迟月哼笑了一声，冷声呵斥道：“让开，别挡路。”
那名弟子僵在原地，最终摇头走开了。
林照霜想了想，悄悄跟上了迟月。
久久注视着她的那道目光在此时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