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棋局还是赌局
半柱香后，正卿婉婉飘落于后山悬空的天泽玄武宫院内，天蟒山北坡玄武宫底座由一百一十颗千年阴沉木钉入悬崖峭壁之中，上有道舍三十二间，廊道若干，只建有一架云梯盘山而起，上通金顶下达游龙，北坡玄武宫由于与游龙江为邻，水汽蒸腾，常年隐于云雾之中，故游人只知所在却难以窥得全貌，有初代掌教好友的儒家圣人题字“云中玄武”挂于正殿匾额之侧，正卿所落之处位于偏殿，房舍较小，门匾上写着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内容却十分俏皮，“活着悟道”。
正卿落脚缓缓步行，走至院门前习惯性的整理道袍发冠，从容走入殿中，胖老道纯阳真人正坐于道台之上，周身紫电隐约而现，吐纳气息，一吸一吐之间，道殿之内气候仿若有冬夏变化。
正卿见师父未做丝毫反应，知道师父运功至气关，便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天蟒山脉独有夜松茶，安静的喝着，梳理着这几日的思绪。
半柱香后，纯阳道人凝气起身。
“呦，徒弟来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师父，你那两个小娃娃怎么样？”纯阳道人伸出好似馒头一般又白又胖的小手拍了拍正卿肩膀，显然并不看中师徒长幼之别，又恢复老顽童作态。
“回禀师父，今日醒了，我刚刚与他聊到那日在青牛山，小子确有所感受我师徒二人存在，他不知那是灵气之感，不出师父所料，此子的确是修元的好苗子，可修道根骨并不出色，女娃娃根骨不错，但年龄尚幼，教与不教请师傅定夺。”
正卿吹了吹杯中茶叶，饮了一口热茶。
“可天下已两百年未出过女子太仙了，就连古西蜀金顶上的那位女子道祖也才半步太玄而已，与师父您在伯仲之间。”
纯阳倒了一杯茶水，连同茶叶一饮而尽。
“徒弟，教与不教不能只问今后成就，要问本心，收不收这个徒弟还是要你来定夺，我已经在这半步太玄呆了近两甲子了，掌教我们这一辈人没赶上这片天下的大气运，无望踏进太上玄境了，飞升登仙更是不敢奢望，我辈已不久于人世，天蟒武境未来还需看你们。”
纯阳真人坐在正卿身旁凳子上，师徒二人相互凝视，纯阳似乎不敢直视徒弟目光，转头望向门外云海，眼神中充满祥和与平静。
“不久于世？什么意思，老爷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正卿有些恼火，急切搞清楚师父和掌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星移斗转，天下气运要大变了，这一甲子将会造就许多地仙，我们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老怪物总要让出位置，等不到天机了，我们兵解后，天蟒武境便会青黄不接，你们这辈人必须站出来，稳住这天蟒数百年基业。”
“气运将变之事我清楚，占不到气运也不至于兵解，老头子你讲重点，别岔开话题！”正卿睁大眼睛，抓住老道衣袖，急切质问道。
纯阳运势瞪了一眼正卿，见其仍未撤手，装出来的凶狠瞬间破功，只得叹了一口气。
“南楚势大，天蟒山多数占不到气运，未来天蟒不出人才将会失势，我辈无法眼睁睁看着基业崩损，我和掌教二人已决定若真是如此，便自行兵解，合我二人之力，为天蟒塑得一位太仙，由天蟒暗里那位半步太仙辅助，以保天蟒无失。”
世人皆知紫瞳、纯阳并称天蟒双松，为半步太玄之境，却只有寥寥数人清楚天蟒道境还隐藏了一位半步太仙。
正卿脸色阴暗，牙关咬紧，恨自己不争气，低头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抬头向纯阳颤抖说道。
“是徒弟没能担起重任，负了师父期望，徒弟有愧……不知这变数何时到来……”正卿仍是眉头紧锁，言语颤抖，语气更加沉重。
“你已经很好了徒弟，变数应是不远了，走吧，去见见那两个娃娃。”纯阳不愿徒弟心里负担过重，便用力拍了拍正卿肩膀，真诚的凝视着正卿双眼。
师徒二人先后起身离开“活着悟道”堂，一前一后，静静的拾云梯而上……
路过金顶北院的紫竹林，二人在竹梢驻足，远眺七十二峰云海，层峦叠嶂，加之大雪覆盖，宛如仙境。
“紫瞳应该已在路上，博弈开始了，有人以这天下下了一盘大棋，以天下五国为卒子，天下人皆可落子，有些国手已在局中，天蟒山已然入局，先下一记无理手，我和掌教争取为你赢得先机，这局棋用不了多久就要你来下了。”
“这不是棋局，是赌局！”正卿脸色更加阴沉，丝毫无心观景。
“棋局也好，赌局也罢，终归是要有个输赢，我们这些人平日标榜出世悟道，如今天下将乱，我等却发现仍身在世中，在其位谋其职，天蟒山就像祖宗传下来的买卖，任谁也不想看到祖业被自己搞的一塌糊涂，可能这些牵挂也是我师兄弟二人登不上太上玄境的原因啊。”
胖老道望了望东北方向，仿佛看穿了大江大河，高山峻岭，眼神少有无尽的沧桑。
“师父，您说的无理手？”正卿仍然不死心，将拂尘搭在左臂，掐指行礼请教道。
“你可听说过千机剑甲”
“是千机鲁氏所铸的神甲？”
“我带你此次出行，本是为了这枚剑甲，算是一记无理手吧，可有人在你我之前捷足先登，没能为天蟒山夺些优势，这些天北奉兵家已入局，让本是失机的天蟒又见到希望，所以掌教亲自往邺国去了。”
“邺国也是下棋之人吗？先手落子，棋艺需精，我相信以掌教的能力，定能力挽狂澜。”年轻道士也向东北邺国的方向望去。
“邺国几乎已是死棋，哪怕那卖炭老鳖真就从坟里爬出来，后辈虽说抢先落了剑甲这记无理手，也挽救不了满盘皆输的结局，被屠龙已是早晚的事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