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见巍峨天蟒
从除夕开始直到元月初三,天蟒山那名新来的小姑娘就没有离开那名重伤的少年半步,也从未睡上一个整觉,哪怕半夜惊醒都要试着叫一叫昏迷在床榻上的哥哥,没有听到回应便又轻轻趴着睡去。
南楚位于邺国西南方,与邺国南部边境的西方接壤,楚邺越三个大国将尚未争得归属的弹丸之地淮州夹在中间,年前的大雪将位于南楚北部蝴蝶州的天蟒山脉波及,四季常绿的天蟒山一改往常,翠碧苍松披上了一层白纱,鲜花药草盖上了一层雪白棉被,远望而去山腰之上云雾弥散,更添加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午后,日头西斜。
黑瘦少年在天蟒一间道舍床榻上缓缓睁开眼,耳畔杀伐的呼喊声被出奇的静所替代,扎羊角辫的素衣小姑娘坐在旁边,先是眨了眨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等小姑娘反应过来,白析的脸庞神色激动,下拉的嘴脸也终上扬,只是瞬间红了眼眶,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打转,带着哭腔抱紧躺在床上的少年。
“亮子哥,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四天了,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床边歪坐着的小姑娘猛的抬起头开怀大笑,又趴在重亮胸口上嚎啕大哭。
“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果子,这是哪,我们得救了?”重亮忍着伤口疼痛,躬起身子看了一眼身上洁净的道袍,抚了抚果子埋在自己身上的小脑瓜。
“这里是南楚天蟒山。”紫金道人在院外朗声道。
“天蟒山?南楚道首?”
重亮疑惑的望了一眼小姑娘,果子轻轻点头。
“是仙师大人救了我们。”果子轻声解释。
刚刚苏醒的黑瘦少年显然是对自己已然来到异国他乡而感到震惊,也对自己鬼门关走的一遭感到后怕。
“多谢两位先生救命之恩,敢问先生尊姓大名。”重亮急忙想要咬牙起身,又被伤口灼的失气,又“噗通”一声砸在床上,只得侧身歪头瞥向屋外。
“呦呵,小子听力非凡,能听得出两人,贫道道号正卿,小子,询问道士是要问道号的。”紫金道人眯眼微笑,与一旁道姑对视一眼,缓缓走进屋子。
“正卿仙师早,白凌仙姑早,果子有礼了。”果子见救命恩人来到,站起身抱拳执学堂所学的学生礼,弯腰作揖,像极了学堂学子向先生问安。
紫金道人见了果子,笑成了一朵花,赶紧点了点头,显然对小果子喜欢的厉害,又忍不住摸了摸果子的小脑瓜,夸赞小姑娘懂礼数。
转头看向床上不知为何直勾勾盯着自己失神的重亮,重亮与道人对视之下如遭电击,感受到似曾相识的目光,恍然大悟。
“那日青牛峰上盯着我们看的原来是仙师大人,我还以为是过年准备吃人的年兽呢!”重亮说完也被自己话逗笑了。
“呆头呆脑,眼神倒是出类拔萃。”
道号白凌的中年道姑哼了一声,转身走出屋子。
正卿尴尬的轻咳一声,不再理会离去的白凌。
“这位仙姑……”重亮一头雾水,不知道才刚醒来便哪里得罪了此人。
“那位是我师姐,为了救你喂了你三颗炼了好多年的六神返青丹,方才应是心疼所致……”
话音刚落,一股强风自门外吹来,将方桌板凳掀翻,正卿打了一个激灵,赶紧用极小的声音说道。
“山上的女人是老虎,招入不得!”
重亮脸上阴霾多了几分,显然苦恼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又欠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你这体质确实上乘,三四天就能把穿胸之伤养好个三四分,再躺两日吧,应该就能下地了,平日里有什么需求跟这青元宫掌宫道长说,无需多礼。”
“我其实没看见仙师大人,是刚才您看我的感觉和青牛山上盯着我的感觉一样。”重亮回想那时的感觉,摸摸后脑勺,憨憨笑道。
“哦?”正卿眨了眨眼睛,显然难以置信,对重亮气感天分十分吃惊,再次嘱咐两个孩子好好休息,匆匆起身朝屋外走去,即将出门记起一事,转头向二人说道。
“对了,山上不见荤腥的,给你颗我自己炼制的养元丹吧,品质不高但同样有养伤培元之功效。”
重亮和果子虽不知仙丹是什么,仍赶紧道谢,正卿三步并作两步走出屋子,踏风而行,往天蟒峰金顶而去。
紫金道人走后,劫后余生的一大一小陷入沉默。
不知如何开口的重亮只得问了果子自己如何得救,果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向重亮讲了一遍,只是漏掉了如何与天蟒道长相识。
“亮子哥,你可见过我爹娘?”果子睁着大眼睛,眼圈再次通红,带着哭腔向重亮问道。
重亮闭上眼回想起那日场景,血腥杀伐在脑海之中重现,下定决心不能告知果子真相,又睁开眼,咬了咬嘴唇,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那日进村不久就被黑甲追杀,后来见到你爹娘时他们均已殒命。”
重亮似是回想起那日一幕幕,气火攻心,两眼一黑又昏沉睡去,果子见状怕重亮伤势复发,吓得赶紧跑去屋外喊人帮忙,果子走后,重亮长舒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同时又打算着未来。
“记住,战阵对敌拼的就是功夫和运气,你练的功夫是杀人术,不分高下只决生死。”
“亮啊,有什么事就和婶子说,别老苦着自个儿,你才多大。”
“亮弟,给,这是你嫂子给你纳的鞋子,快换上吧,天凉了,光着脚怎么成。”
“亮哥,你教我去溪边钓虾好不好?”
“呦,亮子种的菜不错嘛,正好拿上两个刚熟的红糖三角,诶,别跑啊,这孩子……”
脑海中的声音不断环绕,重亮像个孩子偷偷闭着眼抽泣着,没有哭出声,如果自己不够坚强,还如何照顾年龄尚小的果子,少年强忍泪水,枕头却还是渐渐湿润。
天蟒道境位于南楚第一大江游龙江的南岸,是天蟒山脉群峰的统称,主峰天蟒峰高五百丈,犹如金铸玉琢的宝柱雄峙苍穹,屹立于群峰之巅,景色险怪奇绝,素有“游龙苍翠顶黄金”的美称。
天蟒主峰北坡山势险峻,形似仙人斧劈而成,俗人极难攀登。八国战乱时期曾有诗人以“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来形容天蟒北坡天堑,环绕在其周围的群山,从四面八方向将天蟒主峰围绕,将游龙江截成数条小河,延伸于各山之间,最后在天蟒山脉南侧重新汇聚成江,形成独特的“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的天然奇观。
天蟒峰南坡层峦叠嶂,形成数个小山包,修建有三宫两院,山脚东部“简繁道院”供奉地仙正祖,规模宏达,有道舍二百间,广纳天下道门修士以结善缘,山脚西部松竹道院供奉太乙救苦仙尊,香客无数,有求必应。
西脉紫霄宫供奉道门三清九圣,为天蟒山真正发源地,规模较小,却雕梁画栋,巧夺天工,也最为古老。重亮所在的东脉青元宫供奉道门十二金仙,道风最为淳朴,香火较少,不过最为宁静,是最宜修道之所。天蟒峰顶修建有金圣真武道宫,金顶白墙,供奉道门真武大帝,金色琉璃瓦及白色宫墙在日光映射下恢宏异常,晴天从远望去好似镶金白玉,被称为天蟒金顶。
天蟒峰北坡是天蟒道境中枢所在,正卿御风而行,紫金道袍在流风中翻滚腾挪,身形潇洒,灵动如风中游曳的飞燕,仙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