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若是你做不到，那便不要娶她
“母后，您醒了。”
宇文云策急冲冲地进了门，直接跪在皇后的床前，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憔悴的母亲，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似乎这样他的母后便不会离他而去一般。
“太子殿下——”
凤仪宫的宫人们见到这一幕也赶紧跟着跪下。
寝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太医大部分都已经回了太医院讨论，有一些留了下来，也到了侧殿候着，凤仪宫的主殿只有一些伺候的宫人还在这里守着。
所有人都泪流满面，擦干泪水，不说一句。
“罢了，你们都先退下去吧！本宫有话要和太子说。”
皇后扫了一眼寝殿里候着的人，又想起了宇文云策和舒望晴的事，便开口让他们都出去。
“是——”
皇后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个儿子，好歹也算是快成年了，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谋略和人手，她再也不需要担心他了。
但很快，这种欣慰便被哀伤所替代，她最终还是没机会活到他成年那日，也没机会看到他娶妻生子。
她甚至曾经想过，若是舒望晴进了门，有她日常陪伴，那这宫里的时间也不无聊了。
但若是她进了宫，会不会也是自己这番景象。
皇后的脸色一沉，她可不想看着另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女生，也进了这宫门，在这千年前的王朝，平白无故浪费掉自己的一生。
“母后，母后会好起来的是吗？”
见到凤仪宫的宫人都走了，宇文云策便彻底软了下来，完全没了之前太子的架势，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跪在母亲床前守着的小孩子。
但他回过头来的一刹那，也瞧见了母亲脸上悲哀的神情。
宇文云策的笑容僵在脸上。
皇后明白他误会了，但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却让人看得更加难受。
“策儿，母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陪你多久，能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
皇后虚弱地坐了起来，宇文云策见状，赶紧为她身后垫上一个枕头，又替她压好被褥。
“若是母后能好，儿臣明日就可以成亲。”
宇文云策的语气完全不是在开玩笑，他知道就算是他明天成亲，明年就有了子嗣，他母后的病也不会因此好起来。
他只是想她开心一些。从小到大，他几乎很难看到母后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永远都是微微一笑，但永远也都是那寂寥又悲哀的眼神。
皇后笑了笑，一时间忘却了这些病痛，只觉得面前的儿子可爱。
“傻孩子，婚嫁乃大事，岂能儿戏？”皇后微笑着说着，也想起打趣儿子来了，“再说了，这么仓促，你不觉得委屈你的望晴了？”
宇文云策低下头，嘟囔道：
“舒望晴也是明事理的人，她能够理解的。再说了，这次委屈了她，儿臣以后也会在其他地方补偿她的。”
皇后苦笑着看着眼前红着脸的儿子，他虽然还是带着封建王朝贵族男子自带的那种骄傲，不把他人放在眼里，但好歹还知道是委屈了她。
若是放到以前，他大概会直接说：“能嫁进皇宫是她的福气，再说了，儿臣肯定会求得父皇的旨意，她还敢抗旨不尊不成？”
想到这里，皇后轻轻摇了摇头。
也得亏皇帝当时只觉得有些气恼，没说一句便走了，若是他说一句‘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个舒望晴，那朕现在就下旨，让礼部赶紧定个好日子，择日便成婚。’那才是真是板上钉钉了。
他们父子俩性格差不多，不过舒望晴比较幸运，一早遇到了宇文云策，生生把他这些毛病都纠了回来。
“母后，您怎么了？是儿臣说错了什么吗？”
宇文云策见到母亲摇了摇头，以为自己做错了的什么，心里十分着急。
他知道自己的母后和舒望晴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不是，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犯了那个世界的忌讳。
“无事，只是感慨你变了。”
“那儿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宇文云策挠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若是儿臣有错，母后尽管提出来，儿臣会改的。”
“自然是变好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随即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都笑了。
“儿臣多谢母后夸奖。”
皇后的表情里都是慈爱，宇文云策便知道母亲是真的夸自己，而不是出言嘲讽，十分兴奋。
随即两人便都找不到话说，凤仪宫主殿里的气氛再次安静了下来。
“那母后您快好点起来……”
宇文云策哽咽。
“咳——咳——”
皇后咳嗽了几声，拿着手绢捂住了自己的嘴，手绢放下来的时候，那上面的一抹鲜红格外刺眼。
“母后，您怎么了？需要叫太医吗？”宇文云策见到母亲咳出血来，顿时一惊，很快回过神来，刚要站起身来去叫太医，便被皇后一把拦住。
“不需要了。”
皇后的眼神里满是忧伤。
“母后……”
“策儿，母后要你答应母后一件事。”
皇后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母后请讲。”
宇文云策被皇后突然的神色转变吓了一跳，但很快便也擦干眼泪，正襟危坐，等待着母后的命令。
“母后要你答应母后，若是以后真的娶了舒望晴，那便不要纳妾了。”皇后死死地抓住儿子的手腕，眼眶里满是泪水，几乎是一字一句，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母后。”
“还有便是，不要束缚住她。这宫里规矩繁多，若是没有旁人，也不必强求。”
皇后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皇帝不是不爱她，不是不偏袒她，也不是不想尽一切办法护着她。
可上有与太后不和的先皇后处处针对，稍有差错，便是罚跪太庙，罚抄女则。
下有各宫妃嫔，虽然表面上尊敬，可总想着暗算于她，又或者故意刺激她。
而最让她难受的，便是那一条条宫规，哪怕皇帝已经为了她免去一些，但都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仿佛一个机器，永远重复着相同的事。
她不希望舒望晴这般。
“母后，可是，为什么？”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就当母后求你，若是你做不到这些，那便不要娶她进宫。”
宇文云策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
“好，儿臣答应母后。”
“可，可是……”宇文云策忽然想起那日和舒望晴的对话来，她也确实对纳妾这事颇为在意，“那若是无子。”
皇后一愣，她的眼神明显暗淡了些。
若是无子，就算是宇文云策愿意不纳妾，怕是舒丞相都得逼着女儿给女婿纳妾。
“若是无子，那另说吧！”
皇后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在这静谧的深宫里，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