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朕的皇后病重之时居然没有想到朕
宇文云策一直守在凤仪宫门外,一言不发地站着,静静等待里面的情况。
他的脑海里全是这些年来和母亲的时光,她抱着他教他识字,她牵着他的手,在宫里散步,再大一点,她坐在御花园里的椅子上看着他放风筝。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着父皇母后出宫参加宴席,他畏畏缩缩地躲在母后怀里,死活不肯下来。
想到这里,宇文云策的嘴角不由地上扬。但这种喜悦,很快便被今晚宴会的意外所替代。
他们都知道今晚会有刺杀,穿了软甲,所以那个舞女掏出匕首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直到他看到母后晕倒过去,无论是他,还是正在母后身边的父皇,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还是凤仪宫里的大宫女搀扶住了皇后。
那一幕依旧清晰可见,宇文云策的心再次绷紧,他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随着他慢慢长大,上了学堂,又结识了其他人,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母后什么时候病弱成了这般模样。
里面的似乎说了什么话,随后人影便晃动了起来,随着‘嘎吱’一声,一个太医推门而出。
宇文云策刚想拦住那个太医,后者也瞧见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宇文云策愣在原地,他浑身忍不住地颤抖,双手握紧,低着头,不敢相信。
那一刻,他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甚至连之前那几次直接面对死亡的经历,都没能让他如现在这般恐惧,浑身发冷,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道下一秒会如何。
太医见他那副模样,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走下阶梯,准备回太医院熬药去了。
“等一下,母后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了,宇文云策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拦住太医追问道。
“皇后娘娘本来身子就不好,如今受了刺激,怕是不行了。”
太医见宇文云策追到面前,也不好不好说话,只得大着胆子说道。
“怎么可能?母后之前虽然身子骨弱,但都,但都……”宇文云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似乎从很早之前开始,他的母后就已经长期卧床不起,整个人也憔悴不堪。
只是他没有那么注意,他以为她只是那几天身体和情绪不好,过一些时日就好了。
“母后的身子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一下就……”
宇文云策哽咽了起来。
“这次的刺客,不仅带了匕首,还在身上带了剧毒,藏在香里,闻久了之后,就会对身体造成损害。”
太医见到宇文云策的样子,看到这个向来嚣张放肆的小太子,也有这般脆弱难过的一面,心里也十分难过。
这位皇后娘娘向来待下人宽和,在宫里深得人心,而今直接病倒,不仅凤仪宫伺候的宫人,连带着他们这些,都感到沉痛不堪。
“明明本宫也在现场,为什么本宫没事,偏偏母后就……”
宇文云策眉头紧皱,实在不忍说出后面的话语。
“回禀太子殿下,这不是那毒香造成的,是因为毒香刺激了皇后娘娘的病情,使得病情复发加重。您身体强健,但皇后娘娘本就身体不好,自然更加脆弱。”
“两害相加,便造成了皇后现在的情况。”
宇文云策低着头,整个人有些晃晃悠悠,好在有祁嵩的搀扶,才算没跌倒在地。
太医见到这一幕,对着宇文云策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开,他还有事在身,不能逗留太久。
凤仪宫内的人都沉默不语,生怕惊扰到了昏睡的皇后,又或是不小心冲撞了皇帝。
整个内殿都点满了宫灯,烛火闪烁,寝殿内明亮如白日。太医院院正替皇后开好了汤药,交由另一个太医熬制,现在正在一旁候着。
皇帝守在皇后床前,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的妻子,她的发丝已经没了当初的光泽,卸下妆容后,脸色惨白,连双唇都没了多少血色。
形销骨立,憔悴不堪,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生机。
皇帝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泪水在脸庞上滑落,滴落在地上。曾经的她宛如那三月的桃花,娇柔又艳丽,带着春日的生机勃勃,而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若是当初她没有遇见自己,会不会是另一番景象?
“皇后娘娘吉人天相,应该很快便醒了,皇上不要太过难受。”
一旁的大太监见到皇帝悲痛的样子,硬着头皮上前劝慰道。
皇帝没有理会,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当初是太子的时候他护不住她,后来登基了,也需要平衡朝野,虽然对她多有偏袒,但还是挡不住所有的风风雨雨。
这一生,是他对不住她。
凤仪宫的门再次打开,宇文云策转过头去,看见了自己的父皇。
“儿臣参见父皇——”
宇文云策赶紧行了礼,还没等他起身询问母后的情况,皇帝便从他身边走过。
“你母后醒了,你进去陪着她吧!”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忧伤,“朕还有事,先回养心殿了。”
“可是父皇,您不多陪陪母后吗?”
皇帝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宇文云策的话语。
“皇后要诏舒望晴进宫,明日派个人去舒府吧!”
“是——”
说完,皇帝头也不回地朝着凤仪宫的宫门走去。
“皇上,臣妾自知时日不多,求您不要为难策儿和望晴。”
“另外,臣妾还想召舒望晴进宫,见上一面。”
皇后的话语还在他耳畔回响。
宇文云策是他们的独子,她疼惜那是自然,现在这种情况,放心不下,为孩子多考虑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就算是她不说,他也会照顾好这个唯一的嫡系血脉。
但舒望晴毕竟只是她见过几面的一个外臣之女,何德何能,能让皇后在病重成那般的时候,还替她在自己面前求个恩典。
还一连提了她两次,皇后虚弱,总共就说了两句话,句句不离舒望晴。
甚至完全都没有提到他。
皇帝叹息一声,这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她最后居然完全没记着他。
走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皇帝回过头看向里面,院子里已经没有了宇文云策的身影,想必是已经进去守着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看见她多久,但事已至此,他再回去,也是抹了自己的面子。
最终皇帝叹息一声,眼角闪烁着泪珠,他上了銮轿,头也不回地回了养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