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再入地府
林千暗踏过门槛，早膳后的时段，家里另外三人都在，用后世话说，属于黑天鹅事件。
一家四口，除了少年能够闲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其他三个全是劳碌命。若让她们一天不劳动，肯定得要怀疑人生，怀疑自身价值，嫌弃自己是懒汉。
次拉旺姆耳提面命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外面不安稳，还到处溜达。”
上午各类消息出来，有说蒙古军打来了，也有说格拉派丧心病狂到处屠戮百姓……
绝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可抵不住村民以讹传讹。寨子里危言起伏，人心惶惶。最直接的指证就是昨夜里的杀人事件，有心人发现那家宅子有三人人间蒸发。
没多久寨子公告栏就贴上几人是细作的公文，以及近日来寨外的消息，村民恐慌避免不了。但也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非常享受这种紧张气氛，造谣生事。
杰布带人抓了几个，采取以理服人的措施后，又都放了，可谣言已经传开，哪里是那么容易止住。几人束手无策，焦头烂额。
林千暗倒是认为，村民焦虑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逃命时不会有人拖后腿。
少年没告诉几人昨夜里他没回来，而是打消三人疑虑道：“我与村里护安队在一块，可比你们安全的多。”
阿妈脸色才趋于缓和。
坐椅子上发呆的阿姐突然发问，“听说昨夜里死了人，是真是假？”
曲珍早晨与以往出门忙活，听到一路上的人嘀咕，才火急火燎将阿妈爸妈唤了回家。三人听到的传言各不相同，再加上前日里林千暗的叮嘱，几人都有所顾忌。
“死了三个，村长还受了重伤呢！”少年避重就轻说道。
“重伤？那我们得去看看。”阿妈诧异，“一帮子年轻人怎么就不顶事？还把老人弄出了个好歹。”
次拉旺姆不明就里，一顿批评护安队，对老人，平常会嘴碎几句，但一家子人都是钦佩他的。
“你就别去添乱，现在就够乱的了！”少年赶紧阻止，老人疗伤要紧，可禁不住人打扰。
次拉旺姆欲言又止，静悄悄坐了回去。
林千暗不愿和几人废话，一夜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得着落，是担心阎罗王不靠谱？少年点点头，应该就是如此。
他给自己找到个完美理由，就反锁房门，掌握竹简又失去意识。
一回生，二回熟。少年随着要去往生的中阴身队伍，进了幽都府。
坦增尼玛坐在木椅上，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与黑白无常已经混熟。再见到林千暗，高个少年还是有些意外。
“怎么又来了？”坦增尼玛腾起身。
“你的放行手续，我想再来催催，那阎罗王看起来不太靠谱。”林千暗话语间大义凛然。
坦增尼玛心里暖烘烘的，“麻烦你了！”
一旁的黑白无常站在一旁，想要为上司辩解，又是怕惹恼林千暗的怂样，林千暗干脆给了一个白眼。
黑无常铁骨铮铮，到底看不下去少年污名化阎罗王，“阎罗王虽脾气不算好，但信誉是没话说的，一定说到做到，公子放心就好。”
少年点点头，意思是你的话我听进去了，但我的意见保留。
阎罗王感应到他“贤侄”再临，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活，匆匆忙忙就赶了过来。
人未进门，“贤侄，贤侄你来了。”就已先到。大有要给少年一个拥抱的念头，林千暗晃过声，灵敏躲开。
被这一大坨抱住，少年实在不情愿，自动忽略阎罗王抱空的尴尬。
“贤侄，此行目的是？”阎罗王与少年说话，目光却聚焦在少年手里的竹简上。林千暗感觉到祂的贪婪目光，一言不发的就将竹简塞回衣袋。
被少年发现自己的不怀好意，阎罗王满脸堆笑。上次见面少年自称竹简有不少，阎罗王将信将疑。今天再看到，祂已经是确信无疑，神色更加谄媚。
“我就来看看，流程走的怎么样了。”林千暗不喜阎罗王的态度。
“贤侄说一天，就一定不会超过一日。”昨夜里黑白无常，千辛万苦，大海捞针终于确定了坦增尼玛的住处，因此阎罗王说话还是很有底气。
“那就好。”林千暗点点头。心不在焉，有些奇怪的希冀。阎罗王倒是非常明事理，也不在急于一时打搅少年。
少年怅然若失间，牛头马面牵着锁链进来。
阎罗王此时想要骂娘，没见我“贤侄”正烦心吗？弄些腌臢事过来，是看不起谁呢？阎罗王默默为少年打抱不平，又不能够因私废公太严重。硬着头皮走到公堂书案，惊堂一拍，“堂下何人？”
林千暗被吓一跳，慌忙转身。
秋水佳人，遗世独立。冒绮轻笑，“没想到公子也在此。”
少年回之一笑，点点头，瞬间眼泪婆娑。再见伊人，阴阳远隔。
“公子怎么啦？”
少年低声啜泣，再到号啕大哭。将近三十的女人，手忙脚乱，慌张失措。好像对方才是被杀的那个。
林千暗抹掉眼泪，“和我出去走走？”
冒绮柳眉一皱，“好的。”
少年轻握住女人细手，也不管众人神情，拽上就往外跑。
“你这人真奇怪！”女人平静下来，便挣开少年的手，“怎么？反悔了！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林千暗还在留恋手中那一点温柔，兀自摇摇头。
女人笑靥如花的脸阴沉下来，“你这人真没劲，走到了这一步，也不说点好听的。”
少年傻笑。
冒绮转入沉默，“说来你帮我做了正确决定。”
林千暗轻笑，“真心话？”
女人认真道：“至少是实话，当时只想着活下来，却没想过活下来意义在哪里？”
“死亡的那一刻，很害怕也很轻松，害怕失去生命，庆幸保住了最后一点廉耻和自尊。”
“你是个好人，谢谢你！”
冒绮说完并没在少年脸上看到想象中的释怀。
“从小爹不疼，妈不爱。被阿爸打成跛子后，就更没人愿意和他玩。”林千暗自个沉寂在故事中。
女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直到有一天，下学后。一群人欺负的狠，他被打趴在地，眼看几人就要往他头上撒尿。路过的老师也仅仅摇摇头走开，唯独小女孩举着扫把赶走那群人。”
“回家途中小女孩一路安慰他，成了他人生中唯一的朋友。后来男孩因为自卑，三十未娶，女孩不清楚为什么，三十也未嫁。”
说到这，少年停顿下来。女人忍住不耐烦听他磨磨唧唧，快到结局某人却不讲了，冒绮没好气道：“后来呢？”
“后来女孩成了杀人如麻的杀手。”
冒绮又是脸色一黑。
林千暗愣愣看着她，他比她还高出一点。女人依靠在三生石上。
俩人四目相对，少年作死的俯身下去，冒绮奇怪的没有拒绝，闭上双眼。
许久，女人一把推开少年，血脉喷张却不见脸红，她怒吼道：“谁他妈让你伸舌头的？”
林千暗落荒而逃，女人要追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