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过去
看来短期是不能回到h市了，少女坐在沙发上像个泄了气的的皮球。没两分钟就点开屏幕查看，始终没有期待的反应。
晚饭时少女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亲戚，心思早就飘了回去。橙子，王娇娇和苏小小三个人有个小群。这两天橙子在群里各种炫美食，这会儿正晒体重呢，一边吃一边嚷嚷着短短三天胖了五斤的战绩。
“橙子，这两天你和王俊联系了嘛？”苏小小没和橙子王娇娇说顾野家的事情，她也不确定王俊是否知道什么。
“联系了，昨天他还给我发红包来着，怎么了？”
“那今天呢，有联系嘛？”
“没有，他早上说突然有点儿事情，就没再出现了！”
这个回答似乎是印证了苏小小的猜想，联想之前医生说的话，孙依的生命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且顾野又突然消失了。
苏小小越想越不放心，直接躲了亲戚回卧室拨通了橙子的电话。
“喂！橙子，帮我个忙，给王俊打个电话，问他在干嘛！”
十分钟后，苏小小得到一个答案，孙依已经在今早三点的时候去世了。这个消息虽在意料之中，但依旧带给苏小小强烈无力感。少女瘫坐在床边。
外面的月亮不高不低的挂着，似乎今晚的月色更加明亮，只不过这样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里寓意更加不同。
殡仪馆
顾启东里里外外的张罗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逃避孙依离开的事实，他想亲手布置这最后的礼堂，就连摆放的花，男人都一一过目。
角落里，少年蜷缩着。脸上的青色胡渣印证了一夜无眠的事实。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忽明忽暗的闪着猩红。
许久未吸食过尼古丁的味道，猛然一吸倒有飘飘然的感觉。可这短暂的快感不足以填补少年缺失的一角。脚边零零散散的烟头绕成一圈。从昨夜至今，顾野一直处于迷离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总有些片段不用按键控制般在眼前闪过。
前来吊唁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他就一直坐在这里观望着，不知所以。
下午五点 ，灵堂外两个老人被搀扶着走向自己的女儿，老人泣不成声的埋怨着：“依依，依依，你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一群人跟在身后低声啜泣。顾野依稀记得那是孙依的父母，也应该是自己的外公外婆，可是长这么大终究没见过。
以前孙依经常会拿着照片，指着照片了里顾野很陌生的两个人说道：“小野要记得，这个高高大大的是小野的外公，那个穿旗袍的美丽女人是小野的外婆，他们是妈妈最敬爱的两个人！”
“那为什么他们从来不来看小野呢？是不喜欢小野嘛？”小孩子的想法一向直白。
女人这个时候总会把小男孩抱在怀里耐心的解释道：”是因为妈妈让他们伤心了，不过他们见到小野一定会很喜欢小野的！“
这是顾野童年里孙依经常会和自己说的话。现如今终于见到照片中的人，竟是在这样的地方，顾野不禁唏嘘。
不管怎么样，都是要见的。顾野提起一身的皮肉走向灵堂，在距离半米的距离，却听见了叫骂。
“你不要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婿，当初依依嫁给你我就不同意，我们幸幸苦苦培养的女儿就甘愿在家给你带孩子。完全不顾我和他爸爸的反对也要放弃前程和你在一起。本以为你会好好对她，可是现在呢，交给你20年的女儿，如今你还给我们的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年迈的老人哑着嗓子喊道。
“对不起，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她！”顾启东的道歉在这样的场景里是那么的无力可笑。
少年的脚步停滞在门口，那个拄着拐杖艰难行进的老人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又一圈。
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誓要将棺材里的女人看透。可是那里面的人睡得太沉，丝毫没有察觉，老人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的砸向女人。木头与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灵堂，可就是这样大的响动都没唤醒女人分毫。
老人认命般将手中的拐杖摔了出去，瘫坐在地上。顾野的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一般，他没有上前去想相认，也没有去制止老夫妻的对顾启东的责骂。
暂时逃离现场的混乱，顾野只有背靠结实的墙面才能让自己站稳。灵堂内的嘈杂声让少年窒息，慌乱的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支镇静剂，猛吸两口才暂缓情绪。
外面蓝天白云和馆内的阴冷之气形成强烈的对比，从昏暗中走出来的人是惧怕太阳直射的。
少年用手挡住刺眼的眼光，从指缝中看着来往的行人。一个中年男人手捧一束紫色的绣球花从正门进入。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了一件驼色的毛呢大衣，男人气质儒雅，是在人群中就一眼能看到的存在。
只是这样的人顾野的记忆里是没有的，可是他的身型却是有种熟悉感。男人在冬日里戴着一副墨镜遮挡了五官，直到他径直走进孙依的灵堂里时，顾野才想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来不及熄灭手里的香烟，风一样的跑进灵堂。抓起男人的衣领就是一拳。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少年又揪起地上躺着的中年男人，沉着脸狠狠的出手。墨镜在挣扎中遗落，众人才看清来人的长相。
“够了，顾野！”顾启东在一旁出声训斥，可是已经疯魔的少年哪里听得见这样的声音，这个人的出现正是顾野积压情绪的宣泄。
眼见地上的男人嘴角鲜血直冒也没有还手，顾启东拎起顾野的胳膊将二人分开，少年还要上前，沉寂的顾启东再也没控制住情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扇在顾野脸上。
少年也没躲，也没哭喊，只是双眼死死的看着顾启东。半晌，听见顾启东开口：“够了，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今天我只想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
被打的那人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绣球花，放到孙依的灵位前，深深的鞠躬三次。又见他走到老夫妻面前开口道：“老师！”
情绪稍有平复的老人见到来人又激动起来，双手捶打大腿：“都怪我，都怪我啊！”
来人叫贾平，是老人的学生，也是孙依的师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围的人都说两人青梅竹马，可是孙依心里知道她对贾平没有男欢女爱，只有敬重如兄长。
可是在大人眼里，这样的推脱似乎是因为女孩子碍于面子不敢承认而已。贾平是孙国军最得意的学生，也是那年h大最出色的学生，代表全国去参加世界级的竞赛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孙依和顾启东相识的那年是贾平出国深造的第三年。贾平本打算一回国就向孙依求婚的，他的这一想法也得到了孙国军夫妻俩的支持。只不过当贾平出现在h大的时候，孙依和顾启东已经陷入热恋。
就此两人的恋情才被孙国军夫妻俩知道。但是孙国军坚决反对，一是顾启东成绩不突出还有个复杂的家庭。虽然家境不错，可是在老一辈的文人眼中，这种身外之物难免沾染铜臭，不屑与之为伍。况且自己的得意门生是心中最佳的女婿人选，一时之间很难接受顾启东和孙依的恋情。
起初事情还在可控范围，虽然不同意，也不至于做什么过激的事情，直到顾启东毕业，孙依打算放弃学校的出国名额，觉得陪伴顾启东创业。
老两口真的无法接受自己一手养大的女，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前途不明的小子放弃自己多年的梦想。争吵间，孙国军第一次出手打了孙依，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孙依在深夜跑到了顾启东家，不管朋友亲戚怎么劝阻都不回头，甚至一气之下和顾启东领了结婚证。两位老人伤心欲绝，和孙依断绝了关系去国外投奔了亲戚，从此再无往来。
可是贾平对孙依一直念念不忘，没有接受国外的高薪聘请在国内当起来了大学教师。没事的时候会去偷偷看看孙依，贾平只要确认孙依生活的幸福自己也就满足了。
贾平本以为日子就在这样守护孙依的情况下度过此生了。可是一切都开始不可控起来。
贾平如往常一样每周都会去小酒吧坐坐，来得次数多了，渐渐的就和酒吧里的人熟络起来。正打着招呼，吧台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酒保面前：“再来一杯！”
这声音贾平太多熟悉，这样的相遇又太多惊喜，一声“依依？”脱口而出。女人抬着迷离的双眼看着男人，良久，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贾平哥，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喝酒？”
孙依说着想起身靠近贾平一些方便说话，一个没站稳就摔到了男人怀里：“我没喝多，还能喝！”一般喝多了的人都会说自己没喝多，见状贾平和酒保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孙依离开了。
上车时，贾平说要送孙依回家，一听回家，孙依苦闹着说不要回家。无奈之下，两人只好来到了酒店。
虽然孙依一直是贾平的梦想，可越是梦越不敢轻易触碰，这一夜，注定无事发生。贾平就这样默默的守护了孙依一整夜。
女人第二天忍着头痛醒来时，贾平已经离开酒店，只是留了一张字条。却没署名是谁。本就断片的孙依只把昨天的一切当作错觉，收拾了一下赶紧回家了。
可是随着顾启东的事业越来越大，两人的争吵就越来越多，孙依去买醉的次数也就多了。上次贾平带走孙依之后还特意和酒吧里的酒保交待，如果女人再喝多请他联系自己，还附上了一些微薄的好处。
所以第二次孙依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赶来的自然是贾平。
许是因为原本就不舒服的原因9，孙依吐了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湖边，吹着冷风。贾平也不恼，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夏日的深夜一扫白日的闷热，就着湖边清爽的凉风，女人渐渐缓神。不好意思的望向身后的男人，两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尴尬的笑着。
这一夜一男一女坐在湖边谈天说地，唯独不提感情。两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般，丝毫没有分别多年的疏离感。
许是孙依已经自己一个人生活了太多年，为了自己的爱情放弃了父母亲情，为了丈夫的事业，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在家相夫教子。她已经太久没有和人沟通过了。
她自己曾经也觉得顾启东就是自己的全世界，自己心里最需要的人。可是一旦这样一个人与你发生矛盾时，你的焦虑与不安会百倍甚至是千倍的增长。
而贾平的出现恰巧填补了孙依的心灵。也是因为贾平的谨守界限，让孙依放下防备，两人如同朋友一样 诉说心事。
只不过，当两人出现在餐厅遇上同样带其他女人吃饭的顾启东，那一切就变了味道。
四目相对的孙依和顾启东，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分座不同的位置。吃饭期间，孙依和往常一样和贾平交谈，一句没提顾启东。
只是离开时，顾启东和对面女人的谈笑声一个音阶不差的落入孙依的耳中。
离开餐厅，孙依苦笑着问贾平：“我很失败吧？当初自己放弃一切追寻的未来就是这样的结局。”
贾平没有回答，站在原地很久，突然朝前方喊道：“如果不开心，就回头望望，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变。”
孙依当然知道贾平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依旧还爱着顾启东，就算明知未来也会飞向炙热的烟火。女人笑着看向贾平没有回答，转身上了车。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孙依没有再联系贾平，贾平也没有理由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