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家人的春节
这个是孙依一直没有想到的，他知道顾启东是个长情的人，可是他至今都保留这些说明什么呢？是在告诉他自己他还爱着那个背叛他的女人嘛，还是提醒自己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
女人不想去深究，越去追问，结果越令人难以承受。她走到衣帽间，指着最上面的一个收纳盒子：“小野，你能把那个箱子帮我拿下来嘛？”
这是个土黄色的纸箱，上面的绣球花标本是女人自己做的。打开箱子，里面有个透明的收纳袋，还有几本相册，下面还有个更小的箱子，顾野看不出是什么：“小野，你能到外面等我一下嘛？”
少年点头退出了房门，大约半小时，女人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小野？”他连忙推门而入，女人的眼眶微红，一看就是刚哭过：“小野，这个箱子你能替我保管嘛，里面有我最重要的东西。”
见顾野点头，女人调整了下坐姿重振心态：“我估计你爸爸的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顾野不知道箱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无外乎是一些照片之类的，所以也没追问就答应了。也许以前活泼开朗的自己可能会追问，但是现在他不会了，就连她当初出轨的原因他都不想知道了。
餐厅里
孙依和顾野分坐两旁，顾启东满头大汗的从厨房里端来一道道他细心研制的美食。顾野看着面前混作一团又一团的菜眉心越拧越紧。
“您确定这真的能吃？”顾野不可置信的指着面前那道被四分五裂至面目全非的蒜蓉粉丝虾说道。
好不容易所有的菜上桌，顾启东将腰上的围裙一解坐到主位上：“怎么就不能吃，我确定都熟了，就是卖相不好看，那虾线也太难弄了，没都处理完就断了，那虾自然就分成几段了，味道都一样，我照着视频做的！”
顾野将那道“四分五裂”推开了自己的视线。
“别看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顾启东对孙依说道：“清蒸多宝鱼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你尝尝！”
女人拿起面前的筷子在鱼的尾部轻轻夹起一小块儿，仔细的品了品：“嗯嗯，不错！”顾野狐疑，也夹了一口，只觉口中有些许的异物感，小小的，有点儿圆，一片一片的。随即他反应到了什么，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吐到纸上，认真的问孙依：“你确定这不错？”
孙依弯起眉眼，笑笑不语。
“你至于嘛，好歹也是你老子我第一次做饭，那视频里怎么教我就怎么做的！”叱咤商场多年的狠戾角色怎么可能败给一条鱼，不屑的夹了鱼腹的一块儿直接送到嘴里。
一股苦涩味蔓延整个口腔，还伴随着没处理干净的鱼鳞：“算了，这个可能是没处理好，再试试别的！”顾启东，有些难堪的想要端走这盘无法直视的败笔。
“没有，真挺好的，放下吧，我吃！”女人又夹起一口送进嘴里。其实对她而言现在吃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只不过她还是想记住男人做的菜的味道。
“从前吃你做的鱼的时候，每次都只觉得那样鲜美，轮到自己却是这样一种无法下咽的味道。”男人无奈的叹息感叹。
一桌子菜顾野是没敢再轻易尝试认可饿肚子，孙依本身吃不下什么，每一口都是在意志下进行的。一家人上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每次吃饭都是一家最欢乐的时间，小的时候顾野就喜欢围着餐桌乱涂乱画。被发现后迅速逃离现场，女人每次都是表面训斥，再暗自欣赏自己儿子的大作，她一向觉得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如此不应该被禁锢在牢笼里。
此刻女人注意到，餐厅的这张餐桌还是以前的那张，苍白的手沿着桌边游走：“还是实木的东西能耐得住岁月的侵袭！”
又似乎是想到什么，手又伸下桌下，摸索了几下，终于找到记忆中那沟壑的痕迹。
孙依顺着桌底刻画的图案，回忆着曾经关于它的记忆。
那年顾野上小学一年级，顾启东的事业已经子啊行业小有名气了。但是回家一起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从记忆中的每餐变成晚餐，又从晚餐变成周六的特定晚餐，最后就是一连一个月顾野都见不到顾启东的身影。
吃饭的时候都是母子两个人，顾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发现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少。深夜隔壁房间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那天是孙依生日，小顾野在学校画了一副玫瑰花回来送给孙依。孙依拿着画：“我们家小野的画画水平真是越来越好，这玫瑰花和刚摘的似的！”
母子俩玩闹了好一会儿，张妈晚餐也准备好了。可是顾启东依旧没按时出现。
女人心事重重的坐在餐桌旁，从六点等到九点，顾野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陪着。孙依始终望着一桌饭菜发呆，也没注意时间。
小顾野从桌子底下钻过去，在下面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伸手拍了拍孙依冰凉的手。
女人看着桌子下探出的小脑瓜，又看了下墙上的时钟：“哎呀，已经九点了，小野饿不饿，都怪妈妈！”
小男孩摇着小脑袋，示意女人也钻到桌子下：“妈妈，我不饿，你看这个！”
孙依学着小顾野的样子干脆躺在桌子下，小男孩伸手介绍说：“妈妈，你看这个是你，这个小孩是我，还有这个是爸爸！你刚刚不是说我画的东西很像，那我现在把我们三个人都画在这个餐桌上，那每天我们都可以一起吃饭了！”
这虽是孩童一番妄想的言语却深深触动了女人的内心，她死死的抱住小顾野：“我的小野真的是个小暖男呢！”
怀中的顾野静静的听着女人低声的啜泣：“没事，妈妈，我一直陪着你！”
那晚孙依的生日就这样度过，顾启东直到凌晨才回家。顾野隐约记得那晚的争吵声将自己从睡梦中惊醒。他听着门外的响动，却没走出去一步。
其实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顾野也是恨顾启东的，只不过越大越会发现，两个人的爱情哪有谁欠谁那么简单，都是被无数的细丝缠绕在一起的。
这也是他现在真的不恨孙依的原因了，也许他也从来没有恨过谁，只不过是对无法抗拒的现实一种示威而已。
桌底的秘密只有孙依和顾野两个人知道，孙依去触碰时，顾野的手也在另一面伸向桌底。
“嗡嗡嗡”顾野的手机在桌子上不停的震动。
按下接听，一个身穿红色针织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画面中，是苏小小：“顾野，新春快乐！”
少女欢快的声音响遍整个餐厅。原本陷入沉思的女人被声音唤醒：“是小小吧？”
顾野将手机翻转：“叔叔阿姨，新春快乐！”苏小小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拜年哒！只不过没想到一家人正在吃饭还暗中怪顾野没有告诉自己时间。
苏小小看着屏幕里的女人，画了淡淡的妆，气色好了很多：“孙阿姨，您今天真漂亮！”
“小小也是，一样漂亮！”苏小小的拜年电话打破了刚刚沉寂的氛围，活泼的少女总是能调动气氛。
虽然苏小小和孙依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孙依。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女人，见多识广，给苏小小讲了好多国外的所见所闻，还鼓励自己有机会可以去留学，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墙上的时钟敲响第8次的时候，今年的春节晚会也算是开始了。苏小小一家人早早的吃完晚饭，已经坐在电视前开始欣赏今年的节目了。
顾野的一家三口也破天荒的打开电视。其实三个人都不是春节晚会的忠实观众，只不过谁也不想先离开。
孙依已经折腾了一天，现在身子重得很，只好倚在沙发的扶手上，眼皮也是沉重得要关闭。
“我还是扶您到楼上休息吧？”顾野担心的问道。
女人虚弱的点点头，没有说话。顾野将孙依抱在怀里，往楼上走去。
这还是许久以来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他只觉得怀里的女人瘦得好像孩童般，很轻很轻。但同时又很重，女人承载了太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孙依依偎在自己儿子的怀里，一股清新的气息传来，倍感幸福，如果自己能早一点从阴霾中走出，不再执着，也许她和顾野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将女人，轻轻的放在床上，还是弄醒了沉睡的女人。孙依伸手抓住要离开的顾野：“小野，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这是女人昏迷间也放不下的执念，顾野轻拍女人的手：“我不恨你了，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的少年声音有些不稳。
得到满意答案的女人松开了手，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呼吸均匀的再次睡了过去。
“出去吧，今晚我陪着她！”顾启东坐在床边握住女人渐渐失去热度的手。
少年忍住眼中的泪水，退出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下午孙依交给自己的纸箱子。
一个塑料的收纳袋里是一张张检查的单据。是孙依怀孕时的每一张b超单，从最初的一个小阴影，到一个小肉球，渐渐的有了五官，偶尔还会有不同的造型。
每一张检查单的下面都有女人的一句话：
“今天第一次知道了小家伙的存在，真不敢相信他会在我体内长大！”
“肚子大了一圈，可是还是没看见小家伙的样子，期待相见！”
“已经五个月了，小家伙开始不安分了，时不时的就踢我一脚！“
”马上就要见面啦，我亲爱的儿子！“
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少年的泪水滴到了单据上。她曾经是那样期盼自己的到来。
箱子下面的小盒子被抬起的刹那，顾野僵住。是一支用胎毛做的毛笔，还有自己的小脚印。一直到女人离开前的每一年，都有属于顾野的记忆。这些东西女人都一直细心的保留着。
其实顾野不是恨孙依出轨，是恨女人为什么抛弃自己。女人的决绝让顾野认为他从来不爱自己，所以离开之后都没再回来。可是眼前的一切都说明，孙依是一直爱着自己的。
只是那份爱太沉重，当出现偏差时，女人不知该怎样去保护那个她和顾启东最好爱情的证明了。
如果当时自己能再成熟些，在父母关系出现问题时就可以注意到，照顾母亲的感受，尽量去挽回，那现在自己也不会这样无济于事的等着女人毫光她最后的一丝力气。
冷风吹干了少年的泪，可是少年心中的悔恨又该拿什么去覆灭。
主卧内
顾启东，静静的守在女人身边，看着那粉黛下的孙依。现在的自己才发现，无论有怎样的地位，事业怎样成功都挽回不了心爱之人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睡梦中的女人，似乎在做梦，“咿咿呀呀”的话语让顾启东不断的回忆着两人的过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后的梦语终结在凌晨三点·····
b市
昨天看过春节晚会后的苏小小，一直心神不宁，早上起来帮忙拿碗筷还摔碎了一只碗，俯身去捡的时候，被碎片狠狠的扎在指尖，鲜红而出。
少女看着破了的手指慌神许久。这边宋嫣耐心的包扎着苏小小白皙的手指，那边少女不停的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手机里不停歇的忙音让少女心烦意乱。微信发过去的一条条消息也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少女心里漾开。
一整天，苏小小都呆坐在窗边，每一声响动都能让少女充满希望，只不过这希望也在每一条商家促销短信和无关人员的拜年信息中熄灭！
“爸？咱们哪天回去？”苏小小去客厅将苏世刚悄悄拉到一边。
“再过一周是你奶奶的生日，亲戚都说今年要过来给你奶奶贺寿，怎么也要再待半个月吧！怎么了？”苏世刚一五一十的说着最近的安排